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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凌道远真的七窍生烟了,他的脸上像开了遍染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但是在这军营里军令不可违,他还是朝陆玦行了礼,憋出句:“末将遵命。”说罢便迈着重重的步子往顾望的方向走了。
陆玦看看他明显带着火气的背影,转身看向谢乔,面上是单纯的疑问:“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结的梁子?”谢乔和凌道远并无太多见面的机会,也不相熟,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两相生厌。
谢乔眯着眸子一笑:“兴许他是嫉妒我——”顿了下,道:“比他生得好看。”
陆玦:“……”
……
陆玦住的是主帐,一军主将处理军务和休息的地方都在一个营帐内,地方自然比别处宽敞一些。
陆玦夜晚休息的地方陈设简单得很、也整洁得很,谢乔往四处看了看,便毫不客气地在陆玦的榻边坐下来,陆玦抱着臂倚在一根柱上,见状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未阻止他。
“你这一路,很累?”陆玦已经从顾望那里知道缘由,刚刚他第一眼见着谢乔便发现了谢乔眼底的乌青。
谢乔抽抽嘴角,面无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和顾大人,怕是合不太来。”岂止是合不太来,顾望简直就是来克他的,一路上明明到处都是客栈驿馆,顾望却偏要带着他露宿荒野吃糠咽菜,快一个月了,他就没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次好觉。
陆玦噗嗤一笑,但看着谢乔的样子到底有点心疼,便道:“我已着人去烧水了,你等下洗洗便休息罢。”
谢乔已经近三月没有见过陆玦,陆玦此时身着战甲,他依然面似白璧,眼眸却如被北境的风雪洗过一般,凛然又明亮。谢乔抬眼望向他,喉结便不自觉动了动。陆玦眯着眸子看看谢乔的眼神,却只是挑眉轻笑一声,也不答话。
士兵端来了吃的东西便退了下去,陆玦抱着臂朝他扬扬白皙的下巴:“吃。”
谢乔看陆玦离自己远远站着,一脸欲言又止,偏偏陆玦只当看不见,只是倚在柱上含笑看着他。食物的香气传到鼻尖,谢乔还是动了手——他是真的饿了。
谢乔吃罢便有士兵来撤了餐具,又有士兵端了热水进来,陆玦便道:“军营里条件有限,你就擦洗下吧。”
谢乔走过去点点头:“无妨。”
洗漱过后,陆玦终于动了,他走几步拉了谢乔的腕,将谢乔拉到塌边,谢乔跌坐在榻上,陆玦便挑了眉一把将人按在塌上。谢乔睁大了眼睛,心脏“砰砰”跳起来,以为终于可以……
就见陆玦一手按着谢乔的身子另一只手拿了毯子,接着便一把将毯子扔到谢乔身上,将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将自己脑袋扒拉到毯子外的谢乔:“……”
陆玦看着谢乔像小动物一般挣扎着探出脑袋,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坐在榻边,曲起白玉似的手指敲在谢乔额上:“睡罢。”
谢乔睁大眼睛看向陆玦:“就这样?”
陆玦一挑眉:“不睡的话,你还想聊聊别的?比如,你为何非要跟着顾大人去兖州?”陆玦此时并未多想,也只当谢乔是想跟那件案子,想来冀州寻自己。
谢乔闻言一愣,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只是却伸了手,紧紧握住陆玦的手。陆玦一笑,也由得他握。
谢乔本以为自己此时心猿意马不会睡得着,谁成想大概真的是路上太累,他竟很快就进入了梦眠。
感觉到谢乔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陆玦终于将自己的手轻轻抽出。他看着谢乔,面上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软笑意。谢乔本来就年轻,此时闭着眼睛的样子便更显得稚气。陆玦伸手虚点下谢乔的眉眼,面上笑意更显柔软。
终于,他俯下身,将一个吻万分珍惜地轻轻印在谢乔的额角。谢乔却睡得熟,毫无所觉。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陆玦一笑,两个人的相思,又怎会只有一个人体味得到呢?
……
谢乔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都未醒来。
陆玦处理完军营的事情正要进帐去看他,便见凌道远拦在他面前,明明一脸破釜沉舟,却偏偏欲言又止,纠结得不行。
陆玦对他此时心中的复杂心情一无所知,便道:“何事?”
凌道远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道:“陆怀瑜,我有些话要同你讲。”
凌道远自从入了军营便不再如以往那般来找陆玦麻烦,也没再叫过对方名字,军营里军法严明,他是陆玦的手下,自然要喊将军。陆玦听到这久违的叫法一愣,便笑了:“你说罢,何事?”既是称名字,那便是私事,他和对方以往虽有些过节,但也算相识十几年,如普通朋友般说几句话的交情还是有的。
凌道远道:“到无人的地方去。”
陆玦看一眼帐内,里面还没有声音,说明谢乔此时还未醒来。他看凌道远此时一脸认真,只当他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要与他商量,于是他点点头:“行。走罢。”
军营附近有个树林,林外有条小溪,只是此时是冬季,北方的林子自然都只剩枯木,那小溪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此时这个地方倒是肃杀得很。
溪边。
陆玦负着手看向他,道:“你说罢,何事?”
天色阴暗,寒风阵阵。凌道远看着陆玦眸子里的光,深吸一口气,终于道:“陆怀瑜,你……你只当谢乔是弟弟,是吧?只是因你从他小时就照顾他,现下才亲近了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