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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雪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他闹得满头黑线,讪讪地把褂子脱了挂在椅子背上。秦慕白眼皮不抬一个,动手给他鸭舌帽摘了,用梳子尖挑了点油润的玫瑰露替他化开发蜡,一本正经地给人拨拉头发。
    秦慕白双手挨着孟雪回的鬓角轻轻搓了两下,表情有些惊讶,一般来说,男人的头发都跟钢茬似的磨手,小记者的这颗脑袋倒挺软乎,一把捞了一把顺,抓起来顶轻松。
    他顺着发层慢慢往上理,手指一刹,停在一道突兀的硬起之上,凑近一看,眸色一深,向孟雪回开口问道,“这里怎么有道疤?”
    “噢,脑袋开过瓢。”孟雪回挺不把这旧伤当回事,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挠了挠额角,不以为意道。
    秦慕白薄唇紧抿,指腹轻轻摩挲过掩在发丛里的那道凸起,判断着孟雪回头皮下面的伤疤有多狰狞。小记者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可他摸着这道脑袋开瓢的疤,不用想也知道那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孟雪回察觉到了秦慕白的手下动作,拍了拍他的手背,主动替人宽心道,“没事的秦先生,反正远看也看不出来嘛,平常我戴个帽子,那是更加保险了。”
    “是那时候弄出来的吗?”秦慕白沉着嗓子问他。
    孟雪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两年前在工厂卧底的时候被人砸的。”
    “疼。”
    秦慕白毫无征兆地从嘴里轻吐出一个字,秀睫一抬,无声叹息。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孟雪回听懂了。他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因为觉得开口太多余。
    “你啊。”秦慕白惩罚性地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话中语气十足庆幸。
    “秦先生别替我难过啦,衰仔衰极泰来,福大命大嘛,再说了,我现在这不挺好……的吗。”
    孟雪回说着说着声音渐渐矮了,因为秦慕白的手心轻轻贴在他的疤上,触感温暖,长久不移,仿佛意图替他抚平这处回忆不好的印记。
    “可是我看着疼。”秦慕白曲起食指敲他后脑,这一声无奈是为了姓孟的小犟种子,这一声笑叹是为了他后脑壳上的疤。
    孟雪回脑袋挨了敲,话里还是没长记性,满不在乎地碰了碰自己的头发丝,把脖子伸过去跟他讨巧,嘴里笑说任随秦先生搓圆捏扁。
    秦慕白不跟他打哈哈,一板一眼地把人脑袋给固定住了,揉了揉掌心的发蜡,慢慢给他叠上头发梢。孟雪回从镜子里看到他的专注侧脸,不闹了,扶着膝盖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静等秦先生给他打理好发型。
    “有没有想过换份舒服工作?”
    温凉的指尖擦过孟雪回的鬓角,轻轻扑簌着那处的碎发,秦慕白一低头,细框架的金边眼镜刚一松劲就停在了高挺的鼻梁上。
    孟雪回盯着他忙在自己头顶的手,只是眯眼笑,“哪里有那好运气,只能舒服来换我。”
    秦慕白听了他的笑谈并不当真,年轻人有的正事做,未必就安心吊死在一棵树上过活。孟雪回一时做不了决定,只是他没想明白。小记者的性子不够圆通,在这副行当里干下去,免不了继续吃亏走弯路。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倒也没有相互搭话,秦慕白目光专注地给他上发蜡,挑着梳子尖替孟雪回理了一个油光锃亮的小分头。
    “这么一整,还真挺洋气的。”孟雪回难得摩登了这么一次,坐在镜子面前有点拘谨,抬手摸了摸脑袋,发梢梆梆的,便是遇到风也不用担心被吹乱。
    秦慕白用棉布擦净了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腰一弯,略冰的金边镜角贴上孟雪回的耳垂,脸上笑微微的,温和反驳道,“本来人就好看。”
    孟雪回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额角,笑得有些腼腆。秦慕白扬着嘴角把他的手拍下来,开口提醒道,“刚定的发蜡,固的不结实,要是塌下来还能蹭你一手。”
    “是呢,我光顾着乐了,没顾得上留心。”孟雪回坐在椅子上摩挲着两只膝盖骨,脸上干干净净的,挂着一抹清润的笑。
    立在角落的衣柜里,留了几件剧组分发的试镜装,秦慕白挑挑拣拣,拎了一件未曾上身的银铅灰西服出来,招呼孟雪回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化妆室里灯光雪亮,人影子打在屏风上摇曳,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声,孟雪回趿拉着拖鞋进去,片刻之后踩着皮鞋出来了。
    秦慕白双手插兜,靠坐在桌子上交叠着一双修长的腿,耳边脚步一响,他慢慢抬起头,看清了眼前人的清隽模样。
    孟雪回体体面面地站在那里,肩线流畅,双腿笔直,亭匀的体架收在服帖的西装外套里,通身瞧起来虽然没什么腱子肉,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身板就是。
    “转过来我看看。”秦慕白鞋跟点地,走到他面前拍了拍肩膀,示意孟雪回挪步。
    孟雪回应了一声“好”,抬腿侧身,转过去给他看了看,秦慕白欣然受之,秀致的桃花眼扫过孟雪回腰身下的紧实所在,用目光丈量起那段优美的弧。
    “秦先生怎么样啊,衣服穿的没问题吧?”孟雪回背对着秦慕白侧了侧脑袋,心里寻思着人家看了这么久,可别是自己闹洋相了。
    “衣服挺合适,就是后面有点褶子,我给你理一理。”秦慕白把他的身子扳正到自己面前,不轻不重地上手拍了两下,脸上装得煞有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