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已经把急救箱放在了脚边, 以防万一。
    云雀的话音刚落，火神就感到一阵凌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中的短刀。
    金属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火神有惊无险地堪堪挡下这一击, 对方的力度之大震得他虎口发麻。甚至那看似柔和的紫色火焰都如同鬼魅的磷火，烧掉了他几根头发。火神心有余悸，额前的碎发不断往下滴落汗珠。
    若他刚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就不是没了几根头发那么便宜了。
    脑袋分家也不是不可能。
    云雀的训练方法可谓是既简单又粗暴。对于火神这种仅有身体素质过硬的家伙，云雀在一开始就意兴阑珊地表示只会教他如何防御。
    明明直接拒绝就好了。火神觉得很奇怪，之前听纲吉提起过关于云雀的事情。据说是他那个彭格列家族中实力最为强劲的。
    对方的个性就如同他在家族中所处的位置一样，孤高的浮云。
    云雀是个极其自我的人，从不会被人强迫或者强迫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情。所以，当得知同意做火神的训练老师时，比起当事人火神，纲吉反应更加剧烈。他曾一度私底下与草壁联系，问对方是否在哪次任务之中受了刺激。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纲吉不得不无奈地肯定了对方这次只是偶然间的心血来潮。
    兴趣使然而已。
    虽说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大起伏，但云雀手中的拐子倒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每一次攻击精准到次次入骨，他像是完全忘记了火神门外汉的身份。
    云雀没有给火神多余的喘息时间，他很快收回手，然后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反手一拐重重地打在火神的腹部。云雀在抵上对方腹部的一瞬间还特意收敛了一下力道，这才使得火神没有直接飞出去。
    躲过云雀的第一次攻击对火神来说已经极为勉强，紧随其后的第二波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感到五脏内腑硬生生被那猛烈的攻击搅拌在一起。巨大的疼感让他不禁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泛起腥甜的喉咙像是被烈火烧灼似的刺痛不已。
    没有片刻余暇的时间，云雀的拐子下一秒就径直搁在了火神的脖颈，上面微微凸起的尖锐倒刺直接刺破了那里脆弱的皮肤，争先恐后冒出的血珠顺着颈线滑落。
    “继续。”和对方阴骘的神色不符的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那是近乎于愉悦的弧度。
    在被那如墨似的黑瞳注视的时候，火神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被猛兽锁住咽喉的战栗感，无法控制似的打了个寒噤。云雀明明是在笑着的，却让人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弥漫在四肢百骸。
    糟了。彭格列超直感早已拉响了警报，纲吉暗叫着不妙。
    就当他准备提前叫停这场单方面的“屠杀”的时候，原本站在他身旁的红发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云雀的身后。别在腰侧的利刃已经出鞘，泛着冷光刀尖直指他的背脊。
    “清、清光……？”灼热且作疼的腹部导致火神说话断断续续的，与此同时，他能感受到架在自己脖颈上拐子的力度非但没有减轻分毫，反而越来越重。
    “可以麻烦您先暂停一下吗。”
    清光用宛若闲谈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而那双石榴色的绯红瞳仁却缭绕着冷郁的杀意。
    长谷部眉头紧蹙。那个名为云雀的男人在爽快的应下训练火神这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也激不起分毫战意的差事时，他提出一个要求——绝对不允许有人在途中插手。
    就算，他一不小心“失手”让对方丧命。
    没花太多时间犹豫，火神很快就点头表示自己接受。
    尊重并服从审神者所作出的一切决定，这是付丧神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
    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着。
    “你难道忘了我说的话？”云雀任由那刀尖抵在自己的背脊上，前额的碎发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缓和。而那柔和的嗓音，却恍若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让人不安。
    “没有哦。”清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眼睁睁看着什么的我可做不到。”
    “如果您生气了……”清光眯起眼睛，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
    “不如换我来当您的对手？”
    气氛一瞬间变剑张跋扈。
    就在火神以为两个人会在那令人难捱的低气压中长时间的对峙下去时，云雀松开了对他牵制。清光见状，也迅速将刀收回刀鞘之中。
    意识到危机自己生命的凶器撤去，火神松了一口气，而已经超负荷的身体已经切实地冲着大脑发出了预警。他再也支撑不住地朝后倒去，耳边传来了好几声迫切的呼喊。但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大脑已经无法听清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便即刻沉入了永夜。
    ·
    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又拆开似的反反复复不停地摆弄着。在被叫嚣着疼痛的骨骼唤醒时，火神慢慢睁开眼睛，最先映入视野的就是纲吉的脸。
    “太好了。”
    纲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然后看到火神正欲起身的时候，他慌忙把对方按了回去： “你还不能起来，火神君。”
    “我……我是昏过去了吗？”火神疑惑地环顾了一圈周围，他现在所处的是自己的起居室。
    “是的。”那双棕褐色的瞳孔里面满是歉意。纲吉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深深地低下了头，“要是那个时候我能及时站出来制止的话……”
    “跟泽田又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自己提出的。”由于他低下头的缘故，火神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其中有好几根头毛翘起。随着对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让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捋平。可是当他试图抬起手的时候，腹部猝不及防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好痛！”
    “主！” 听到里面的声音，守在门外的长谷部顾不上礼数，没有敲门询问就一把拉开门。
    “您没事吧？”那如同迷宫般的薄藤色眸子一刹似乎有即将崩塌的趋势。
    “啊，我没事。”
    “别那么紧张，长谷部。”紧跟其后进来的药研推了推眼镜，“那个人虽然下手不轻，但都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要害。那些伤口只是看起来严重了点，其实都只是皮外伤。”
    “不过，还是再检查一下比较安心吧。”
    他径直走到火神的身旁，半跪下来。
    “失礼了，大将。”药研半跪在火神旁边，将手绕过对方的后颈，然后动作轻柔地抬起火神的脑袋： “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口腔。”
    他示意火神张开嘴。
    还没恢复活力的火神虽然感觉有点别扭，但还是十分顺从地张开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