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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谁去给端王传的信?”
一连串的质问让何公公汗如雨下,萧明暄也皱起眉头,看向他哥:“小连在你门前跪了半天你竟不知道?”
萧明玥眼中闪过一抹伤感,哑声道:“当时我在太后宫里侍疾,等何公公传信予我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怨变故来得太快,紧接着宫里一场血腥清洗,连他身边的宫人都折进去不少,萧明玥更是闯过一道鬼门关,十几位太医熬白了头发才堪堪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他一条命来。
当时只顾着忧愤伤心,竟没有细究过其中的疑点,现在被夏云泽指出来,让人越想越古怪。
正巧陈鱼去而复返,叩门请见,萧明暄微一颔首,让何公公去门口接了东西。
那是他藏在书房暗格里的几封书信,萧明暄挑出一封,先递给夏云泽。
夏云泽浏览一遍,薄唇微抿,看向何公公,道:“我知道你对太子情深意重,难道忍心看着他们兄弟彼此误会,同根相煎?”
何公公眼角泛红,扑通一声跪下,一句一句地交代:“主子的书信,先呈到顺妃娘娘那里,看过没有不妥才让人给连公子送过去。”
“当时在主子书房伺候笔墨的是李公公,也是他给主子送的信。”
萧明玥依稀想起往事,点了点头,补充道:“确实有这么个人,伺候时间也不长,偏摊上这档子事,他现在何处当差?”
何公公摇了摇头,一阵后怕:“他挨了一顿板子,没扛住,当时就……”
当时宫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何公公也受了罚,只是他身子壮才挺了过来——比起萧明暄宫里那些皇帝亲自下令杖杀的宫人,能留得一条性命已是万幸。
他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主子去太后宫里侍疾,奴婢想传信却被人挡在外头,求了半天,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才出来提点了一句别为些许琐事妨碍主子尽孝。”
萧明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哥,太子攥紧了拳头,长睫微颤,苦涩难言。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在上位者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仿佛无所不能,却对这场悲剧袖手旁观,冷眼看着那些弱者在洪流中挣扎呼救,辗转哀求。
皇子身份说起来尊贵,无权在手就连个屁也不如。
夏云泽默默地递了杯茶给他,萧明玥低声道谢,接过去捧在手中,贪婪地汲取那透过杯壁的融融暖意。
萧明暄看他哥这副样子,心生诧异,又莫名难过,后悔当时年少冲动,不曾与他哥互通消息,致使兄弟之间这么多年视如寇仇。
夏云泽看出他的悔意,轻拍他的手背,安抚道:“过去的事已无法挽回,只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别再让有人心钻空子。”
萧明暄用袖子遮挡,反手握住他的手,定了定神,道:“我宫里的人都被打杀了,还是父皇亲自下令,谁求情也不行,当时给我传信的宫女也在其中。”
那年冬天,他们兄弟一个养病,一个养伤,谁也没多余的精力刨根问底,就任这笔糊涂帐发展成解不开的仇怨。
如果没有小皇嫂,他们还不知道要彼此怨恨多少年。
夏云泽把那封旧信展开,递到何公公面前,问:“你看仔细,这是不是当年太子写给小连的信?”
何公公抬起头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摇头道:“不是这封。”
萧明玥“咦”了一声,凑过来一看,惊呼道:“确实不是!”
字迹却与他的一般无二,落款还盖着他的私章,萧明暄取过信来,追问何公公:“太子的信与这封信有什么分别?”
何公公抹了一把汗,低声道:“奴婢不识字,但记得当时主子的信有百余字之多,占了这么宽的纸。”他十指并拢比了个宽度,“这封……少了二指余宽……”
“你倒是细心。”夏云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也幸好你不识字。”
萧明玥说过,他在信里特意写了让小连勿生顾虑,日后必会接他回来,眼前这封信却分毫未提。
信在顺妃宫里被调了包。
模仿十岁孩童的笔迹并非难事,拿到他的私章更是易如反掌。
“难道是我母亲……害了小连?”萧明玥脸色煞白,惊惧交加,眼中泪光闪闪。
“现在还不能下此定论。”夏云泽虽然不喜欢顺妃,也不想平白无故让她背锅,“她换信大概是想让小连死了心别再纠缠,与太后的意图差不多,她们犯不着让小连去死,而且……她知道小连死了你会伤心。”
不管顺妃有多少毛病,她对萧明玥确实是掏心挖肝地好,毋庸置疑,好到让人窒息。
就例如顺妃明明视自己为眼中钉,但因太子回护,大婚这么多天除了拜见公婆那一次闹了点不痛快,后来她都忍着没再给自己添堵。
萧明玥心中好受了些,即而觉得竟然怀疑亲生母亲,实在不孝至极。
夏云泽摆平了太子,又转向萧明暄,直言道:“你宫里肯定有别人安插的钉子,否则不至于有人在关键时刻攀咬你,但是不分忠奸全部杖毙,怕是为了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是既是秘密,为何一开始没避忌众人,出了事才急赤白脸地大动干戈?
皇帝恨这些宫人教坏了主子,在他看来欺侮伴读不算什么,殴打兄长才是罪不可赦,所以要发落服侍的宫人,可是奴才也有亲疏,贴身服侍的也就罢了,连在院中洒扫的粗使宫人也不放过,实在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