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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梁小将军?主子怎么会与他牵上关系?”
    成墨身体底子本就不错,在榻上安心养了一段时日后,如今下地走动已是无碍。此时他正殷勤地为面前人倒茶,闻言,举着茶壶的手惊得顿住。
    沈惊鹤下意识捏住了被他随手藏到胸前的锦帕,神情略有些烦躁。
    “你只先告诉我他是谁便可。”
    成墨想了想:“主子可知北境那帮每逢秋收时节,总要举兵过来烧杀掳掠一番的胡人?早年梁将军还在世时,赫赫军威尚震得那群胡狗不敢轻易撕毁百年前止战议和的澶濮之盟,只是偶尔做些小动作试探挑衅一番。可梁将军前几年一去,朝中又再无这般龙城飞将,胡狗登时便背信弃义,年年过来洗掠,边境百姓被骚扰得苦不堪言,只得拖家带口地逃往中原。”
    沈惊鹤点点头,前几年边境局势多有动乱,就连囿于江南小城乡邑的他也有所耳闻。不过……
    他似是联想到了什么,蹙眉沉吟道。
    “梁将军?莫非……”
    “正如主子所想。”成墨拍掌道,“梁小将军乃其独子,从小跟在梁将军身边南征北战,又饱读兵书,将兵筹谋的本事可毫不逊于其父。当年胡狗气焰愈盛,挥师进逼,觊觎中原之心路人皆知。陛下连派了几名大将都不幸折兵,正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时,是梁小将军主动请缨,率领梁将军留下的燕云骑奔赴北疆,兵戈初接便旗开得胜,将胡狗生生打退回了涿州以北一带。”
    “什么?”沈惊鹤失声惊道,“可是,算算年岁,他当时不过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吧?”
    成墨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心道六殿下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少年,言语中却偏偏一派老成。
    “梁小将军当年请兵时,还差两月方年满十六。朝中自是多有诟病怀疑之声,只是燕云骑本就为梁家一手带出来的兵,诸将又不是已败北,就是怯战不出,因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谁料这梁小将军倒当真不愧乃将门虎子,麾下一支燕云骑骁勇善战,横扫千军,将胡狗打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溃不成军,替咱们大雍狠狠出了口恶气。”
    沈惊鹤想到莲池畔那人的面容,听着耳边传来的话声,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这个名字熟悉……那个曾在三年前一战成名,受任于败军之际力挽狂澜的少年战神,原来就是他么?
    与向来对武官嗤之以鼻的其他士族子弟不同,沈惊鹤上辈子一直对保家卫国的武将颇有好感。许是见惯了高门贵胄中人心险恶,他总觉得与那些出身草芥却直率真诚的军士相交起来有股安然与轻松。
    上辈子因为身体原因,他始终无法习武,但偶尔也难免会幻想一二自己抚戈持剑时会是怎样一幅图景。每每大军拔城凯旋时,他总要命人在临街高处的酒楼为自己留下一间视线最好的房间,看着浴血奋战而归的将士,满怀敬意与钦羡。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这是何等的气魄与豪壮!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大抵如此。
    沈惊鹤默然,心中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更多的那份气恼不觉已消散了大半,他实在无法对一个用血肉之身捍卫家国百姓的人生起气来。这份慨然与大义他纵然可以没有,但却不能不对其怀抱尊敬。
    成墨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比起往日来多了几分动容的面色,仍一脸敬佩地说道:“……这三年来,胡人许是被打怕了,也消停了不少,只是总有那小股的军队仍不死心。梁小将军便也留在北境驻守,将妄图卷土重来的敌兵一次次打退。按理说梁小将军此时应还在北境领兵,主子您怎的会向奴才突然问起他?”
    沈惊鹤这才从漫上心头的种种感慨中回过神来,他思忖了片刻,面色遽然一变。
    “成墨,你说,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大事要发生,才能让一个驻守边境已久的将军突然回京?”
    “梁小将军回京了?”成墨惊讶地瞪大眼,“怎么竟无半点消息传来?这……主子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沈惊鹤不言,只将心中罗列的几种可能快速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表情终于渐渐轻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含笑的眉眼望向成墨。
    “若没点本事,我又如何当你的主子?你且瞅着吧,朝中近日必有大事要发生,若无意外,多半还是件好事。”
    成墨更加摸不着头脑,想了一通后仍是毫无头绪,只得感叹自己主子就是智谋过人,他还是先老老实实养好伤,这才能继续跟着主子伺候罢。
    ……
    沈惊鹤回到偏殿后,一并送来的还有不少皇帝带着补偿意味的赏赐,再加上各怀心思的众人闻风而动,打着道贺回宫的名头一股脑送来的东西,零零散散叠了一大堆。
    他倒是来者不拒,一概泰然自若地遣人收下。只是用与不用,这可就不是旁人能置喙得了了。
    收了贺礼,沈惊鹤自是也做好了被人找上门来敲打一番的准备。可惜他茶也备好了,坐姿也摆正了,却总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不知道皇帝使了些什么手腕,端妃近几日倒是安分得很,正殿那边亦静悄悄地无半点消息。如若不是库房里那堆华光灿灿的赏赐还成堆散着,沈惊鹤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这个六皇子彻底被宫中众人们给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