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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狱的弟子皆是如此被训导,尊崇雪魂仙君为上,只要有任何不利于姜勤风个人的事情发生,他们必须极快做出反应。
最后,他俯视这只找麻烦的狐妖,淡淡道:“你先等一会,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见雪魂仙君。”
山阳大王正盘算着找到姜勤风后该怎么哄骗对方收留下自己,却没成想被他们强制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石制墙壁悬挂着的白色蜡烛幽幽燃烧,竟不是常见的红色火焰,而是青白冷冽的冥冥之火,幽森寂静,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狐狸脖子上也凉飕飕的,它被一道符文禁锢在雕花的座椅上,不能离开椅面半步,只好抱着大大的尾巴,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如果他熟悉上清,就会知道这地方是上清最来不得的禁地,若是世家修士们犯事,宁可付出百万灵石的代价,也不愿在此受罚。
这里是上清最黑暗最阴森最见不得人的黑色牢狱。
关押无数不法之徒的天师狱。
“你就是小风的救命恩人?”
这声音冷漠中带有威严,仿佛在冰水里浸泡了上百年。
狐狸一抬头,只见一个凤眸薄唇、高眉瘦鼻的白衣修士站在门口,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虽然他并不佩剑,却气势不凡,那是一种长久处于上位的掌权者才拥有的压迫力,给人极强的威慑感,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就连没有见识的小狐狸都不由得立起身体,忐忑地看着对方。
它面对温柔的姜勤风自然放肆大胆些,因为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那个浅笑如春山细雨的小修士最好骗不过了,但眼前这位,似乎是个用眼神就能杀人的主。
“还不快回话?呆愣着作甚。”
公孙赢走到它身边,一双狭长的眼眸冷冷地审视着。
如果此时此刻雪魂仙君在此处,绝对会觉得十分惊讶。
因为姜勤风心中的公孙赢虽然严肃,但不会阴森恐怖到如此地步。
他确实是刻板庄重的长辈,忙起来时总见不着人影,但闲下来往往会嘱咐自己好好修行、注意安全。
若雪魂仙君犯了什么错事,公孙赢总是第一个责备,最大的惩罚也不过多抄几页书,其他的后果却是公孙赢一人去解决。
在姜勤风从前的印象里,公孙赢甚至能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与他们坐在一起,严肃的眉头也会悄悄地松懈下来,暖色的灯光打在他英俊成熟的面容上,微微勾起的嘴角甚至显得很温柔。
但,那只是姜勤风认识的公孙赢。
其他人知道的公孙赢,与温柔相去甚远,是噩梦,是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上清酷吏,是冷血无情的执刑机器。
空气凝滞,几乎教人喘不过气来,快窒息了。
牢房里的审问还在继续,公孙赢的指尖在桌面敲打一二,眯起眼睛,如同静静等候猎物踩入陷阱的猎人,神情冰冷而有耐心。
“我、我就是……姜勤风的救命恩人,你得让我见见他!!”
山阳大王撇过头,眼神慌乱,结结巴巴,心里对这个奇怪修士畏惧极了。
“当真?”公孙赢冷笑道,“我对你们这些善于欺骗的小东西最为了解,不过是看到姜勤风心软好欺骗,想要从他身上捞点好处,心思更贪婪的,没准还想捞笔大的回去。”
被当场戳破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火狐狸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知道吗,我认为贪婪并非人身上恶劣的品格,或者说,人性之中的恶都不是无用的糟粕,仇恨、野心、欲望等等,皆算得上变强的捷径,只不过……”
公孙赢慢慢蹲下身,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与火狐狸褐色的眸子对视。
“只不过什么?”它颤声道,心中恍惚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开始东张西望地找寻出路。
可是,它已成了陷阱中的迷鹿,蛛网中的弱虫,毫无反手之力。
半响,公孙仙师勾勾唇角:“只是你不应该贪在小风身上,我不允许。”
“唔!!”
下一刻,一只铁钳似的手紧紧地扼住赤色狐狸脆弱的脖子。
“他的那些事,我一直很关注,临江城发生了什么,我也调查得一清二楚。你拿着这些宝物,还不知足,怎么?真把自己当成大王不成。”
山阳大王用尽全力挣扎许久,脸色从正常变得涨红,再到一脸死气的铁青,脖颈间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弱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公孙赢眉头一挑,伸出手,以手缘为刀刃,以灵气为锋芒,轻而易举地切开它的腹部,甚至没流出半滴鲜血,沾染地板。
他手中的狐狸剧烈挣扎,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竟把棉布包袱打散开来,露出无数姜勤风赠与的宝物。
那白衣煞神瞥了一眼,似乎被这清冽的冰雪气息打动,那张温暖灿烂的脸庞又浮现在脸前——
想来自虎跳崖之后,他也许久没见到姜勤风了。
他的手慢慢松开,狡猾的小骗子狐狸总算逃过一劫,瘫在地上失去意识。
“算你运气好,这样贪心的话,就用这些宝物换你一条性命吧。”
公孙赢话说到一半,皱起眉头,捂住口鼻,闷咳几声,脸色已然惨白。
铁锈斑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他掌控权力的同时,大小事务不断,公文案牍堆积如山,公孙仙师时常呵斥别人好好修行,提高修为,自己却是最马虎修行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