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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纪律的时候路过,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去找老师了,我不知道你跟老师说了什么,总之老师让我进去。”
“你那时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说,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周锡垂下眼,在几近是墨色的环境里,唯有一束月光,半笼在他的脸上,是皎洁的:“这句话我记了整整五年。”
光亮渐渐消失了,风吹来了云,它一点点将月亮笼进了自己怀里。
陈一意识到周锡的身体与神经都松懈了下来。
在整栋大厦陷入黑暗的前夕,陈一动了,他扑了上去,在最后一抹光线被吞没前掐住了周锡的右手,反手一拧。
周锡吃痛,手里的刀就倏然掉了下来。
风又渐渐起了,从云层之中吐出半个月亮,月色照映出陈一的身影,他死死钳制住周锡的动作,右脚将刀踢开。
他赢了。
周锡被摁在了地上,脸颊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摩擦出了伤痕,他却还是十分无所谓的模样:“你比起之前变了好多。”
陈一环顾四周一番,用脚尖勾起地上剩的一段麻绳,将周锡捆了起来。
他一路上都没来得及换被雨水浸湿了的鞋子,每踩出一步,都黏腻潮湿得好像能听见水声,咕叽咕叽作响。
陈一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锡翻了个身子,他注视着陈一,对方一无所知,青年忽然很期待看见真相时对方的神情:“不知道啊,不如你去问秦泽好了。”
他总是这么天真。周锡心想,他破天荒地想起了自己几个月前见到的夏北光。
对方那时已经和从前不像了,他很沉默,不爱说话,却染了一头过分打眼的银发,戴一些夸张的耳饰和唇环。
周锡经常能看见他抽烟,大把大把地抽,是想要连着自己生命一起丢进烟草里燃烧的那种抽法。
夏北光陪酒,但他单子签的不多,业绩总是不太好,他脖子上有很多草莓印,衣领盖不住,甚至遮瑕也盖不住,他还经常出入酒吧猎艳,身上总有股廉价的香水味。
将人带回家里过夜都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夏北光长了一张很招人喜欢的脸,周锡早就知道,从前的夏北光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的夏北光却来者不拒。
他甚至看见过有醉酒的客人将夏北光摁在墙上,夏北光从不反抗,任由那个人凑上来吻他的脖颈。
夏北光总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态度,他随意堕落,毫不反抗。
只有极偶尔的时候,周锡才会想起这个夏北光,是他曾经觉得最干净清澈的少年。
陈一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拨通了110,向着绷紧的麻绳走去。
周锡叫住了走向窗边的陈一:“你有没有想过你刚刚抢我的刀,我为什么不反抗?”
陈一脚步不停。
周锡就说:“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陈一从上往下俯瞰。
他僵住了。
烟花仍然在绽放,巨响不绝于耳。
月光一寸寸洒在废弃凄清的大楼前。
夏向阳躺在地上。
鲜红的血,黑色的夜,身子是软的,石头是硬的。
没有声息。
一点也没有。
周锡望着陈一,他想,或许这样也好。
或许只有这样。
夏北光才能体会到他的痛苦。
或许只有这样。
大家才都不会想起从前是什么模样。
第72章 手术
手术室的灯还是亮着的,陈一站在门口,他不说话,就抬头看着那个灯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一旁的小警察犹豫了一下,想开口劝解几句,最后望见陈一沾满血的手指,沉默良久,还是说:“你们二位,谁跟我去警察局做一下笔录?”
陈一似乎这才迟缓地回过神来,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一个打火机,却没摸到烟。
姜兴递了一根烟过去。
陈一想起医院不能抽烟,于是他没点燃,只是拿手指衔着。
“你跟他去一下吧,我先在这里守着。”
姜兴也没反驳:“录完我就过来,手术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陈一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大脑现在还是很喧哗的,十分吵闹,一点都安静不下来。
夏向阳流了很多血,陈一只是捂住他腿上汩汩的伤口,都将自己的手指染得斑驳,手背是鲜红鲜红的,像是暗中滋长的菌斑。
医院并不通风,开了暖气,混杂着一股子消毒水的气味,那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呼吸都好像渐渐变得困难。
胸很闷。
陈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上的鲜血,夏向阳受伤的画面和路上遇见的车祸逐渐交叠起来,他甚至有一瞬间无法分辨出二者之间的差距。
脑子里很乱,陈一甚至有种不真实感,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无法阻止,甚至事后想起来都觉得记忆不是那么清晰。
直到了后半夜,陈一才等到夏向阳做完手术出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对方就迅速被转进了ICU病房里。
医生取下了口罩,问病人家属在哪。
陈一走了过去。
“患者很幸运,或许是因为坠楼过程之中在雨棚之中缓冲了一下。没有伤到大脑,重要脏器也没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