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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渠注意到自己的手又被重新绑上了,很明显换了链子,手动也动不了。
这么多天只喝点水一样的药剂,就算多有营养,一个成年人也受不了,喝完就睡着,醒了就再喂。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直到他们这次的营养剂里没药,没再昏睡,韩尧就知道那个人要来了。
拱门终于再次打开,迎来了那个身着黑金华服的人。
外面的光亮刺的江渠睁不开眼睛,他紧张起来:“韩尧……他来了,你怎么办。”
韩尧撇过头对他说:“不用担心,他舍不得弄死我,顶多抽几顿鞭子,死不了。”
江渠的心又是一紧。
上次那顿鞭子韩尧就恢复了很久。
韩尧的确不怎么担心,从王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江渠来看,王上对这个小儿子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还挺深,他想把儿子拉回来,而不是父子敌视,所以他才没动江渠。
王上这次没让奴仆松绑,而是直接来到了韩尧面前,蹲下问道:“想清楚了吗?”
韩尧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想清楚了。”
王上寒冷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缓和,有种冰雪初融的味道,锁了这么久,终归有所成效。
他抬手,慈爱地摸摸韩尧的发顶:“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让父亲为难。”
“我不会放弃他。”
王上的脸色凝固在了脸上,他抚摸儿子发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所以您放弃我吧。”
韩尧的手被反绞在身后,“我不想让您为难,我会放弃我的身份,向公众说明。”
王上眉头皱起,拧得紧紧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王上气得站起身,一甩手旁的鞭子,震得地毯直接破开,就连下面的地面也都裂开一道罅隙,“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他本以为韩尧已经清醒了,谁知道依旧这么糊涂,为了个生命百年的人类,放弃自己的身份,多么可笑。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指挥旁人道:“给七殿下松绑。”
松完绑他们将韩尧压到了王上面前。
“跪下。”
韩尧直挺挺地跪在他父亲表面,脸上毫无怨言。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身份给他们带来了鸿沟。
“他仅剩的生命只有几十年,而你有千年的寿命,你再爱他,你看着他愈发苍老的脸,你还会爱他吗?”
韩尧:“会。”
王上握紧了鞭子,忍气道:“一个暮年之人,看着自己的恋人永远保持年轻的面容,你觉得他难道不会嫉妒吗?”
韩尧:“我不需要千年的寿命,我只要跟他一起的百年就够了。”
“自此之后当个生老病死的人类?”
“我甘愿。”
王上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脱离了掌控,他怒道:“好啊!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别只是一场儿戏,失去了身份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韩尧连犹豫都没有,他抬起手,将手腕贴近了嘴唇,尖牙扎进手腕上的血管,直接咬断了血管,血液呲涌而出。
血液没几秒便蔓延了整只手,一滴滴地快速往下滴,地下的毛毯也染上了暗红色。
江渠宁可不在一起,也不想看他受这样的苦,可他想起韩尧问他的话,就把一切的话连同鼻酸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他都没放弃,自己又凭什么替他放弃呢……
韩尧努力忽视掉疼痛,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的决心:“我会放干净你流给我的血液,我身体里流淌的不会再有血族的烙印。”
王上骇然,他连怒意都烟消云散:“你知道没了血你会怎么样吗?你真的这么想跟他在一起吗?”
“对。”
因为血族是依靠血液存活的,血液流逝的速度之快,快到身体的痊愈机制都无法发挥出作用,血族靠血液活着,没了血他们不仅仅会变弱,弱到和人类没有差别。
或者,直接死亡。
他右手拇指在伤口处用力按了下去,将伤口撕裂得更大,血液蜿蜒而下,直到整个手都被血没了过去。
他在赌,看父亲会不会在他血液流干前松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血滴在地毯里连声音都没有。
王上再气又能如何,他改变不了韩尧的决定,更加不想失去自己的儿子。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抚摸上他的伤口,替他捂住止血:“罢了……罢了!”
他弯下腰,隐藏眼中隐隐的热泪。
韩尧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生杀果断的男人作为一个父亲的角色,也变得苍老了。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但我……”
“你是很好的孩子,我不想再囚着你,我跟你母亲一样,希望你能够能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在你出生时,就有预言说你会跟人类扯上关系,吉或凶全看个人,你母亲也因此劳疾过世。”
这是韩尧母亲的遗愿,她生下韩尧没多久就去世了,临死前,她祝愿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不管以后如何,所以王上对这个小儿子一向宠爱,宠爱到全国皆知。
“如果这是你的宿命,我不会当那个让你命运变凶险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