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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练兵的时候,真羡慕司令啊。
年轻俊美,位高权重。家中兄弟,和睦一心。
现在终于如愿穿上了司令的衣服……
必然要有一个司令战死沙场。
“要是我死了,你把我的脸……懂吗?”
他低声与旁边的同袍说。
“……好。”那人本来想说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但是事已至此,说再多好话也是惘然。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司青颜回首看宛城城门口上悬挂的旗帜,发现它已只剩半面,泅湿后颜色更深沉,末端还在滴血。
殷红的残旗,面容隐在黑暗里的“司令”,飒飒风声,渐渐远去。
……
背着司青衡脱离战场后,司青颜一时有些迷茫。
他行走在荒野外,思索该去什么地方。
司青衡伤得这么重,要及时处理。日军呈碾压之势来袭,暂时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可躲,宛城有一座美国人开的教堂,日本人不敢闯进去。司青颜取出苏老板留的扳指,打算去试一试。
第118章 山河改面
即使司青颜隔得很远,依然能听到冲锋号的声音。
那是唢呐的声音。
像垂死之人的嘶吼,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越来越尖锐高亢,天际只剩悲怆绝望的号叫声。
那声音几乎冲破云霄,狠狠把人的灵魂撕破,只随它起伏,冲向未知的黑暗。
即使是未参战的人,听见这样的声音,也忍不住浑身颤栗,泪涌如泉。
这唢呐是雄关漫道真如铁,是弓背霞明剑照霜,是朔云边月满西山,是壮士一去不复返。
“杀——”
宛城最后一批残兵冲向来犯的日军。
拖着残肢伤体,再一次迎上敌人的痛击。
密集的枪炮声中,喊杀声渐渐沉寂,唢呐声戛然而止。
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不断响起,满地血肉堆积,鲜血横流,抽动的肢体很快冰冷凝滞,睁大的眼睛定格在天际那轮孤月上。
为什么会有战争?还会持续多久?
国土沦丧,全军阵亡,不知道司令能不能活下来?
何时同胞才能不被欺凌,何时战乱才能停止,何时才会有太平盛世……
真有那一天,希望司令能代我们看看……
往日的记忆一点点清晰,又渐渐模糊,这一生,纵然有诸多遗憾,终究是不悔的。
“かちどき!”
“えいえいおう!”
胜利的号角已吹响,无数欢呼声响起。
一边是死寂,一边是得胜后的喜悦。
城墙上那面残破的旗帜,终于脱离了它的固有位置,被大风扬起,自空中坠下,盖在下方一个士兵身上。
月明星稀,宛城告破,全军死战,无一降者。
夜风轻拂,血气浓郁不散,荒蛮大地上,许多年轻的生命永远闭上眼睛,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冀,带着对生者的不舍,以及,万死不悔的决心。
我也愿与你们一同长眠于此,但此时却不能……
司青颜背着司青衡,再度回首。
枪炮烽火与血肉在他身后交织成一曲哀歌。
他背着司青衡,步子很稳,向更深的夜色中走去。
教堂并未受战争影响,红玫瑰在花园里静谧绽开,只不过少了寻常夜晚清脆的鸟鸣,显得过分安静。
“砰砰砰——”
神父睡得很晚,正对着神像做祷告,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匆匆端着烛台推门,探头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可怕的很。
外面有一个眼神凶狠的男人,还背着另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两人浑身是血,一看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天知道他们进来是想干什么……
这个国家上的军人,普遍敌视外来者,万一想在临死前拖着我一起见上帝……那真是倒霉透顶。
“我们没有恶意。”司青颜再度敲门,低声解释。
“你们把血滴到了我院子里的草坪上。”神父有些不满,开口道:
“我是不……”会让你们进来的……
神父还没说完,门就被司青颜强行挤开了。
“我们需要帮助,最好能有地方躲一躲。”
司青颜单手揽住司青衡,空出一只手关上门。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神父说。
他试图从衣服里摸出一把枪,然而……姿势有点滑稽。
哦,这该死的长袍,没有口袋。
“你需要冷静一下。”司青颜迅速上膛,把枪口对准神父。
“oh……”
神父举起双手,在心里骂娘,这他妈谁能冷静下来?
“看看这个。”司青颜费力从胸口摸出扳指,还好这东西命大,没碎。
“你们是什么……oh……苏……”
神父盯着司青颜手上的扳指,有些出神。
他以前在来东方的路上被一群土匪抓住了,差点被弄死,是苏把他救了下来。
苏没有人种歧视。
苏说,坏与皮肤的颜色、长相或人种无关。
神父深以为然。
无数人迷恋这片土地上的文化、艺术、山川河流,有的人选择武力占有,大肆破坏,有的人只想小心翼翼呵护它,观察它,甚至试着拯救它。
东方同样有许多国际上的志愿者,提供各种援助,不管是医学还是文化,或是经济……只要认真观察,便能发现一些爱好和平的人,不分国籍、不分种族,在竭力改变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