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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世间还有沈初,还有两个孩子,让他牵肠挂肚、留恋不舍。
    他对天子的感情很复杂,并没有对寻常父亲的那般孺慕,可也不全然是怨恨。天子在作为一个父亲之前,他首先是一个皇帝,日理万机,后宫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儿子,能够分到他头上的关爱少之又少。
    而他这些儿子对他来说,他要么把他们培养成合格的皇位继承人,要么让他们成为对江山社稷有用之人,或者至少不能威胁到皇位、威胁到社稷,在这之后,他们才是他的儿子。
    但是要说天子对他们全然没有父爱也是不对的,毕竟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要秉性不是太坏,天子对自己这些子女都是多少存着怜爱,只是对公主的怜爱要多些,对皇子的怜爱少些,而这些皇子中,又以母妃受宠的、年幼的、会撒娇的皇子怜爱多些。
    像李狄这种性格冷硬、母妃早亡不受宠、又是中不溜秋的皇子,能分到的怜爱真是少之又少了。
    但是李狄足够优秀,又有太后的照拂,天子也不会忽视这个儿子,他倒是打心眼里为这个儿子骄傲。
    他也像历史上的许多皇帝一样,力图在自己百年之后,所有的儿子都能相安无事,至少能够平平安安活下来。虽然,对很多皇帝来说,这只是个奢望。生在皇家,身为皇子,天生就成了争权夺位的工具,有些是对皇位、权力的追逐与渴望,有些是身不由己。
    李狄对自己的父皇心中一直是存有一份敬慕的,可是现在,天子却成了横亘在他和沈初之间的那座大山。但是也不能完全说是因为天子,只能道天意弄人。
    紫宸殿内,太后缓缓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叹了口气道,“你何苦要为难这些孩子呢?小五若是不想娶西山国公主,不娶便罢了。我云梦要是靠皇子公主和亲来苟存,那才是丢了祖宗的脸了。”
    天子无奈道,“母后,这不是和亲的问题。小五、小五,他不能娶小初啊!”
    太后心中一凛,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是涉及云王的身世秘辛,她也没法直接向天子说出口。她心中不禁疑惑,天子为何这么快得到了消息?
    她试探道,“可是因为小初的男子身份?”
    天子摇了摇头,“虽说皇子娶个男子为妻,对我皇室也无甚颜面,但是毕竟小初以男子之身,都怀了小五的孩子,再加上、加上,九弟之前的事,朕不是不能接受小初的男子身份。”
    “可是,母后,朕前几日案头收到暗探来的消息,说这沈初,是、是九弟和沈琅的孩子啊。”
    “没想到竟这般凑巧,沈琅和小初,竟然都能以男子之身怀孕生子,真是世所罕见。”
    “这么一来,小五便是小初的堂兄,他们如何能在一起?!”
    太后心思电转,知道背后定有人在捣鬼,敌在明、我在暗,一时也不好操之过急,只能人生如此、全靠演技,脸上惊讶全然不似伪装道,“这、这竟是真的?!”
    “哀家第一眼瞧见小初,就觉得有缘得很。你那傻九弟是以为这孩子像沈家那小子,才百般照拂,哀家却是一眼就瞧出这孩子和你九弟像得很,尤其那鼻子那唇,还有嘴角独个的梨涡,那性格脾气,也是像得很。就连崽崽,那独个的梨涡也是生得一模一样。”
    “因此哀家和小初这孩子也颇为投缘。但怎么也不能想到,沈家那小子,身为男子竟然能生子,还给你九弟生下了这么个孩子!”
    说着便忍不住拿手绢抹眼泪,“自打沈家那小子不在后,你九弟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陛下也是见过的。世人都道他命好,最是富贵闲人,但哀家看,他却是连寻常百姓夫妻都过得不如。”提及此,太后也是真伤心,这眼泪也就真止不住了,眼泪越发汹涌起来。
    天子倒有些慌神了。他哪见过太后这般哭过,就连先帝去世,也不过抹了几下眼泪罢了。他虽非太后亲生子,但是自小养在太后膝下,也是倒很大年纪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太后一直带他不薄,虽说不如对云王宠溺,但是该有的爱和照顾从来没少过。
    而且没有太后和背后邓家的倚仗,他也不能顺顺利利继承皇位。因而他是将太后真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尊重,对太后的敬意不少一分,而且还有几分孺慕之情,因而见太后哭得这般厉害,也不由有些心软。
    他只能笨拙安慰道,“这小初是九弟的孩子,不是好事吗?以后九弟也不用一个人,有个孩子在膝下侍奉,总要比以前好多了,母后该感到高兴才是。”
    “朕才封了小初为云王世子,待他搬到云王府后,往后云王府也热闹了。”
    提起沈初,太后才止住的泪意又忍不住汹涌起来,“哀家这可怜的孙儿,也是个命苦的。从小就没了娘,虽说有李云娘照顾长大,但到底不一样,沈容这个不厚道的,待他们母子也不好,才会被赶出宁远侯府。这得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才能养活他们祖孙三人。”
    “现在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不仅不能在一块便罢了,陛下还非要他们作对苦命鸳鸯。”
    “陛下不心疼,哀家可心疼呢,都是哀家的乖孙子。他们不能成亲便罢,但哀家还活着一日,陛下便不能将小五赶出京城。”
    “哀家这把年纪了,什么也不图,就图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等到哀家这把老骨头没了,陛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也没人能管得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