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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江平扭头看去,就见建梁银号的林当家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满面惨白。
建梁银号主事的反应像是点开了一道开关,接二连三的主事人在惊呼声中冷汗淋漓,惊恐地朝贺林轩跪了下来。
黄江平心里一个咯噔,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箱子里装的是皇帝陛下要砍头杀人的圣旨不成?
贺林轩微笑地看着他,“黄当家不想看看吗?”
黄江平吞咽了口唾沫,伸手打开了身前的木箱子。
这一看,他几乎魂飞魄散!
这箱子里装的当然不是圣旨,却是比圣旨更可怕的催命符!
都不必翻看,他就认出来了,这箱子里装的账册,全都是自己私藏起来的秘密账本,上面记录的都是绝对不能对外披露的隐秘。
怎、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面每一条账目都能在他脖子上割一道口子,这么一箱子账本透露出的东西,就是他九族的命都不够赎罪!
“大、大人……”
黄江平满脸惨白地看着贺林轩,牙齿都在打着颤。自诩的傲骨,在这一刻被贺林轩彻底击碎,他第一次对贺林轩露出卑微之色。
贺林轩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淡淡地说:“原本这份大礼,本官是打算私下里送给各位。不过既然各位喜欢跟本官对着干,那这些厚礼,本官便就着人按名单分送各处了。怎么说也是大浪淘沙留下来的同僚,本官也愿意卖他们一个好。若他们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也免得他们步这些先驱的后尘,各位以为呢?”
晴天霹雳莫过如是了。
谁是先驱?
不就是他们从前那些靠山吗?
这些账本要是到了新靠山的手里,他们别想对自己伸以援手了,不恨得将他们撕碎就不错了!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们从前一个个绞尽脑汁地巴结陈氏,一本账册里看不出什么,但一箱子账册加起来,稍微内行点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对陈氏是如何的谄媚攀附。
这若是真的摆到台面上,谋反之罪逃不了!
而贺林轩又岂会不知?
他没有提这最要命的事,是提醒,也是警告。
在场的聪明人又有谁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呢?
当下,各大银号的主事砰砰磕头求饶,建梁银号的林当家当先叫道:“大人饶命啊!小人绝对没有忤逆大人的意思,都是黄江平这个贼子对大人心有不满,才说了那些混账话!小人与他毫无瓜葛,小人愿意听从大人的处置!大人明鉴啊!”
此话一出,其他人立刻将罪过全往黄江平头上推,生怕贺林轩拿他们和黄江平一样处置。
“大人,小人对大梁对君上忠心耿耿,对大人也只有敬仰之情,绝无二心!都是黄江平,他自己生了异心,屡屡冒犯大人,小人不耻与他为伍!”
“是啊大人!都是黄江平自作主张……”
“黄江平害我……”
这一字一句,像一把又一把刀子扎进黄江平的心里。
他浑身发抖,眼神一点一点灰暗下去,嘴角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有白沫从嘴角溢出。
“你,你们……”
黄江平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他从前的同盟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众人看他的眼光都带着凶狠和仇恨。
原本贺林轩虽然不耐烦跟他们说交情,可是一点也没有跟他们算旧账的意思。
要不是黄江平跳出来,态度那般嚣张,谈判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们九族的命,几乎都要结于黄江平一人之手,让他们如何能不孤立仇视黄江平呢?
“……真是人心难测啊。”
隔间中,看着这反目成仇的一幕的众人没有为之快意,反而心里都有些唏嘘。
当初商议的时候,他们还不明白贺林轩为什么舍弃各个击破、或是从最弱者着手的策略,反而选择从南陵银号这个最强势的银号入手。
现在,他们亲眼所见,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天顺帝手里的账本,是让这些银号俯首帖耳的大杀器不错,但朝廷此行的目的不是要这些银号主事的性命,还要他们继续为朝廷效命。
这大杀器祭出,银号必定与朝廷离心离德。
毕竟敬畏太过,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这时候,贺林轩把黄江平推了出来。
南陵银号的分量足够重,朝廷处置了他,并表示不对其他银号下杀手,才能够取信于这些银号主事,让他们安心。
在他们把全部罪责推脱到黄江平身上,对朝廷表忠心时,银号同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分裂,再无联合的可能。
同时,银号与朝廷之间还会产生巨大的向心力,让银号向朝廷靠拢。
换作其他银号,就不可能实现这个效果了。
无疑,贺林轩的计划成功了。
而众人也已经看到了这次谈判的结果。
等推罪臣服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二十一州银号主事都再三表过态度,贺林轩这才放下茶盏,出声道:“行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众银号主事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叫不出声了。
“本官还是那句话,本官今天来见你们,只想办好本官的差事,其他事情,本官也懒得管。”
贺林轩颇为冷淡地看了一眼众人,“现在,我们能心平气和地商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