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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淮明将燕灰拢在他背光投出的阴影下,燕灰后方就是楼梯,前面不再是那充满诱惑的天台。
    燕灰疑惑抬头,孟淮明笑道:“我恐高。”
    他并不恐高,这不过是太拙劣的借口,燕灰掐了一下手心,“恩,我忘记了。”
    “……你可以不出头。”孟淮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也许明天就有人要骂你。”
    “那又怎样?”燕灰摇头:“我不在乎那些。”
    孟淮明将偷偷溜开的风格挡在外。
    “真是难受死我了……”
    孟淮明按住燕灰的后脑,稍加施力,这就近乎一个亲密的投怀送抱。
    孟淮明也不解释,只是反反复复说,难受死我了。
    燕灰的痛觉像是转移到他身上,燕灰愈麻木,他就更痛苦,一个人淡漠名利是好事,而彻底无欲无求,要么他想成仙,要么他会求死。
    在他注意到燕灰眺望天台栅栏后那片灰蒙蒙世界的神情时,感觉就像有人用钝刀子一点点往他胸腔里捅,偏偏一路的骨头器官血管都在挡道。
    燕灰把额头靠进他的肩窝,小声说:“我只是觉得这部电影幕后成分太复杂,不值当的,你想怎么样我不拦着。”
    “可这不是好时机,你要风风光光的走出这个行业,而不是因为这部〈你来我往〉提前行事。”
    燕灰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以及那一记耳光,就补充说:“我没有不管我的小说,我很高兴现在还能管一管它,可是如果它注定要失控,那我也只能当成我‘孩子’的一个克隆品。”
    “汤圆酒糟他尽力了,而现在我以陈锦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你以前说过,编剧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放弃对剧本的争取,要么剧组穷的可怜,眼高手低,要么就是所有人都要掺上一句。”
    “我错了。”孟淮明忽然将他打断。
    “不是这样。”他闭上眼,“一名编剧,任何时刻,都不该有放弃剧本的念头。”
    “放弃,意味着听天由命,意味着故事好坏已经不再重要,我以前教你的是错的……”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因为外界影响太大,而随意了结手上的剧本?”
    从自诩了解规则开始。
    这只狂兽,终于在无形之中把他吞没。
    所以乔禾说,我已经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了。
    他学会了和规则共舞,却忘记原本的初衷在哪里,乔编剧在他入行时唏嘘:你要是能提高点编剧待遇,能让他们有点地位,不受左右便好。
    长此以往,磨光了锐气,挫平了棱角,又不得脱身,就只能敷衍了事。
    放弃剧本的方式很多,写没有逻辑的剧情,水可有可无的台词,连基本冲突都搭不起来,单纯拿钱走人,再搭配心态随意的演员,拍一部烂剧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燕灰怔住,放松了身体,他依靠孟淮明,又像提供了一个倚靠。
    吴非匆匆忙忙赶到剧组,闭门和导演商谈,孟淮明从天台下来,路过导演门外就能听见他们的争执。
    吴非自做这行起,就没遇上这种突发情况。
    这剧组从群演到编剧到演员都不老实,这下连绝对被排除在外的作者都搅和进来,简直炖了一锅糊糊汤。
    孙导和他对叫了几句,抛下他去现场。
    童水泽今天杀青,剧组给他买了捧花和蛋糕。
    他嘴皮子利索的助理病倒,感冒加重,直接住了院,童水泽临时换剧组助理,仅是照料起居出行,很多地方都不方便,他却每天还是挺乐观。
    童水泽险险被坑,自己恐怕还没反应过来,也是种别样的快乐。
    他在剧组因为演技问题没少被骂,杀青了居然也不走,自费留在剧组。
    燕灰得知童水泽的身份后也就看开了,他的金主是他亲舅舅,一手捧他,其实纯粹就是让童水泽出来玩玩,玩砸了回去也不愁没去处。
    这位多出的闲人迅速和剧组人员打成一片,燕灰却没怎么接触他。
    前脚得罪导演,后脚被整也是正常,碍于孟淮明的面子,燕灰虽没被为难太过,却还是要接着以“租借”身份到隔壁一古装剧组改台词。
    隔壁剧组的导演本来就缺人,孙导遭了劫,旁人不知道,圈内一早上就传开,那导演乐意以此卖孙导人情。
    原本对方就租了他们几个人,燕灰帮过几次忙,结果现在还就变成长期租用了。
    燕灰过来后,剧本没见着改,净做免费群演场记。
    他们这边古装武戏多打戏,燕灰从前就演了好几回“扑街”,到这几天更是“死去活来”了好几次,每天灰头土脸回酒店,回去还要按住孟淮明,不让他轻举妄动。
    这确实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摔几跤啃几口土,实际上那边剧组待遇还不错,吃的确实比《你来我往》要好。
    天台的戏在一个阴沉的早晨开拍,主场次是温良劝下想要跳楼的遭受校园霸凌的孩子。
    台词情绪起伏大,演员双方都难入戏。
    演跳楼学生的年轻演员才十五岁,副导演先给他讲戏,那孩子是体验派风格,在沉思半刻钟后来了感觉,眼圈刹时就红了,示意可以开始。
    天台的风比之前更大,温良蓝白条纹的住院服吹得鼓胀,摇晃间愈发衬得他瘦削苍白。
    这时候的温良已经得知自己身患绝症,转头就听闻他的小病友爬上楼顶,那孩子仿佛他过往的镜子,却是迷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