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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第178章 束脩
    “六姐,咱们去哪儿啊?”
    卫君宁探头探脑的,手里提着酒肉,好奇又好玩。
    “给你找个先生。”卫瑶卿道。
    “我不要。”卫君宁皱了皱眉,“不想读书。”
    “就是李欢的先生,你若拜了他,便能同李欢一道读书了。”
    “当真?”卫君宁一脸的兴奋,不过随即垮下脸来,“六姐,那先生凶不凶?我还是不想读书。”
    “没事,你只要将字写好就好。”卫瑶卿道,“首先把你这名字写对了。”
    “还是不想……”小纨绔看着她,一脸的不情愿。
    卫瑶卿笑了,眨了眨眼:“那先生有很多的学生,他们既要读书,还要背书,做文章,思辨,写字,而你只要做其中一样就行了,你只要写字就行了。”
    “你想想啊,在他们都在做事的时候,你已经写完字了,只消看着他们背书发愁,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好?”
    卫君宁一脸怔忪的模样,片刻之后,点了点头:“二姐说得对。”
    卫瑶卿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吧!至少不会这么傻傻的被人骗。
    待下了马车,卫君宁看着眼前的地方,左顾右盼:“这里不是回园么?”随即兴奋起来,“来回园读书?还能打马球?”
    “就知道玩。”卫瑶卿拍了拍他的脑袋,领着他走至一旁,天师道中最大的宅邸前。
    “非园?”卫君宁睁大眼睛,念道。
    卫瑶卿纠正道:“是裴园。”
    门并未关上,卫瑶卿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黄石先生跟裴宗之。
    “哟,稀客啊!”黄石先生挑眉,看着她拿着酒肉进来,“做什么?”
    “请你吃饭。”卫瑶卿笑嘻嘻的说道。
    “那么好?”黄石先生走上前,见是几条腌制好的肉铺,还有两坛酒,旁边一个少年人脖子里还吊了两坛在东瞅瞅西看看。
    他怔了一怔:“你这不会是束脩吧!想要我教谁?”
    “我弟弟。”卫瑶卿说着将酒肉放在石桌上。
    裴宗之跟黄石先生同时抬眼看了眼旁边的卫君宁,却没说什么。
    “这怎么行?不行,你当我是什么人,什么人都能教的么?”黄石先生连连摇头,指着卫瑶卿的鼻子道,“你知道要寻我做老师,教他们考科举的人排队都能从这里排到国子监了么?这小子一看就满脸的蠢样,你说收就收,做梦!”
    “要求不一样。他们是要科举入试,我弟弟的话,你教会他写字不出错就成。”卫瑶卿不以为意的坐了下来,打开了酒坛。
    酒香扑鼻,倒是难得的好酒。
    纵然有美酒,黄石先生还是拒绝了:“那你随便找一个就成,杀鸡焉用牛刀,教个写字的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行,找我作甚?”
    “你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卫瑶卿说道。
    黄石先生撇了撇嘴,还要拒绝,却听卫瑶卿又道:“同样是找先生,当然要找最好的。”
    这话倒是不错,黄石扬眉,心情舒畅了不少,只不过还是要拿一下乔:“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我的弟子怎么能……”
    “黄石先生,适可而止啊!每月拜师谢礼不会少的,旁人出多少,我就出多少。”眼前的少女说着压低了声音凑上前来,“你偷窥我的行踪那么久,你当是随便让你看看的?我如今武艺比不上裴宗之,或许发现不了他的行踪,我承认。但你的行踪我一清二楚,你还想看热闹的话,就收下他,帮我看着他。这些时日我有事要做,他成天出去乱晃,前几天又出去打了一架,我祖母年纪大了,我怕他闯出什么祸事来。”
    黄石先生瞪着她。
    卫瑶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黄石先生,这笔买卖你不亏的。”
    “你这是龙门灯会上赌庄上赢了一大笔出钱找个人看着你弟弟啊!”黄石先生斜眼看她,只要教写字,这倒是简单,而且银子照出,确实没有必要同银子过不去。
    ……
    卫君宁看着前方不远处同那先生说话的卫瑶卿,又看向眼面前坐着的男子,好奇的瞅着,见院外铃铛摇曳,符纸飘摇,莫名的身上一凉,也不知为何。
    “你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吧,八字很轻啊!”面前的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卫君宁依稀听李欢崔琰他们说过这个人,据说是未来的国师大人,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随即激动了起来,这位国师大人莫不是想点拨他一番或者想给他什么宝贝防身吧!
    只是可惜,他想多了,这位未来的国师大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叮嘱他:“晚上不要乱出门。”
    卫君宁应了一声,那边卫瑶卿似乎跟黄石先生讲妥了,黄石先生点了点头,同意了。
    “这是黄石先生,你就跟着他习字就好了。”卫瑶卿说道。
    这拜师原来那么简单的?怎的李欢好像要准备那么久?不明就里的卫君宁磕了几个头,算是礼成。
    “明日一早到阴阳司来寻我。”黄石先生给了卫君宁一块手牌。
    ……
    待那两人离去之后,黄石先生指了指两人离去的背影:“那傻小子跟傻蛋似的,真不像亲生的。哦,不,本来就不算亲生的。”
    “那孩子的事情你办妥了吗?”裴宗之问他。
    黄石先生点头:“这是自然。”随即又压低声音道,“那孩子才像是亲生的嘛!”
    “总是最后一点留下的血脉,能护就护着吧!”裴宗之站了起来,拨了拨篮子里的酒肉,“我去买点吃的。”
    “不是有酒有肉嘛!”黄石先生看着篮子里道。
    那只空空的零食袋放在桌上。
    哦,是没点心蜜饯了啊!黄石先生恍然。
    ……
    长安城的正中,是钟鼓两楼。
    守着钟楼的敲钟人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的十几号人。不容易啊,今天来钟楼闲逛的人不少啊!风姿俊秀的富贵公子,漂亮娇俏的少女丫鬟,还有高手模样的中年人,头发花白的老人,人人手里提着宝剑,倒似话本子里的江湖侠客。看起来甚是引人注意,集结了十几号人,他拿出身边的钥匙开了钟楼的大门:“来,跟我参观吧!一贯钱一位。”
    不多时,就拿到了十几贯钱。这做的就是来往客商游人的生意。毕竟这是长安啊,天子脚下啊。
    捧着沉甸甸的钱,敲钟人乐开了花,眼角余光一瞥瞥到排在最后那人的身上,这也是跟前面的十几人一伙的么?一头灰白的头发偏偏那张脸生的极为年轻,也罕见的好看,头发的沧桑与年轻的容颜这矛盾的组合,总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揣测他的年龄:莫不是得道的仙人,容颜不老,实则已经几百岁了吧!
    敲钟人忍不住多看了这人几眼,走到前头,点燃了塔内的火把。
    塔内亮了起来,敲钟人背着几十年不变的词向身后的十几人介绍着:“这是钟楼,咱们太宗皇帝打下江山,立长安为都,就在这里建了钟鼓两楼……”
    第179章 幻夜
    过道里的火把没有点燃,有些黑,上楼的脚步声并不大,甚至还有点小。
    敲钟人不知为何,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察觉到身后那些人脚步声很小之后,总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
    努力甩了甩头: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哦不,带他们入钟楼的时候太阳快下山了,好似也不能算白天了。敲钟人越想越是害怕,举着火把幽幽的回头望去,那十几人看着他,没有人说话。
    尴尬的笑了笑,敲钟人继续向上走去,声音也越发的颤抖起来:“这……这里是编钟,这……这是……”
    有人幽幽的叹了口气,耳边一阵冷风吹过,敲钟人吓的一个哆嗦,浑身颤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他忘词了,背了几十年的词忘的一干二净!
    有人自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冰凉的不似活人的手。
    “快点带路!”
    声音低沉,敲钟人看着墙上的影子,深吸了一口气,摸出一只不知从哪里求来的平安符捏在手中双手发抖。
    一道女子的轻笑声响起,敲钟人猛地回头望去,却见那娇俏的少女丫鬟瞪了他一眼:“快走快走!”
    敲钟人颤抖着手往上走去。
    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过钟楼闹鬼的啊!吓死他了,莫不是撞邪了吧,这般一想,越发疯狂的向上爬去。
    后面依旧几乎听不出声音,但走至转角却能看到那十几人从容不迫的跟了上来,敲钟人眉头一跳,看着身后这十几个游客,少……少了个人,那个头发灰白,生的却极好看的男子不见了。莫不是精怪吧!
    “少……少了个人。”
    那十几号人互相看了看:“这哪少了人,快走!”
    他要去寒山寺拜拜了,定是撞邪了。短短的几层楼梯走的汗流浃背,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站在钟下,敲钟人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口钟:“这……这钟……”
    眼角余光一闪,看到转角处一道拉长的人影,依稀可见几缕灰白的长发在黑夜里飘着,幽幽的昏暗中显得格外的恐惧而阴森,闹……闹鬼了!原本就在极度惊惧之下的敲钟人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真昏了啊!”那俏丫鬟笑眯眯的蹲下仔细查看了片刻敲钟人,朝着众人点点头,“被吓昏了呢!”
    “莺莺姑娘,偏你想出这样的法子,可要叫这敲钟人好一通吓了。”一位中年男子说道,脸上却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胆子真小啊,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等武林中人,脚步声低点怎么了,他自己害怕怨不得我们。”俏丫鬟挑眉,神情生动活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自己怕成这样,与我等何干?”
    “现在怎么办?”丫鬟说着站了起来,伸手推了一把前头的撞木,钟声响起,丫鬟玩的高兴,兴奋的拍了拍手。
    “杨筠松取天地方圆铜板七枚,绕长安城而走,寻皇陵之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笑道,“也真真可怜,一把年纪了,腿脚不好,偏偏还要寻什么皇陵,哪及我江湖人士自在。”
    “所求不同罢了。”素衫青簪青玉耳饰的东浅公子笑了笑,伸手摸上钟楼那根撞木。
    “咚——”
    “咚——”
    “咚——”
    ……
    一声又一声,随着这一声又一声的钟响,环钟的刻字符文若隐若现。丫鬟将蘸了上品朱砂的笔交到东浅公子手中,一手执笔,一手敲钟,东浅公子放开了手中的笔,那笔凝滞在半空中,手中晃了几笔,那凝滞在半空中的朱砂笔也跟着动了起来。
    笔走龙蛇。
    “公子这一手隔空绘符的手段越来越精妙了。”一位中年男子看的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感慨。
    东浅公子浅浅一笑,眼神羞涩而清澈的模样,脸色红红:“只是最近勤奋了些罢了。”
    “原先我听说长安天师道张家阴阳十三科之能通天入地,族中人才辈出,这才想要走一走这长安,谁知道这张家全族竟这般死了。”
    “到底听闻是我阴阳术士的开山鼻祖张陵之后,谁知道竟是这般结果。”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叹道,“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东浅公子还是那般脸色红红羞涩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开口却道,“虽说我等阴阳术士算人者不算己。但一家尽数被灭,可见张家也不过徒有其名而已,盛名之下,却是个空壳子,真真没意思。”
    “听闻巴蜀之地的唐家挖出了一片上好的朱砂矿,名为丹砂,这一次要上供来京,这一回或许会有几分意思。”一位中年男子道,“虽是以暗器淬毒闻名,但是姓唐的也有几个天赋不错的后生,想来公子那时便不会无趣了。”
    “希望如此吧,天纵奇才张鲁道的后人都不过如此,一个小小的唐家想来也不如何。”俏丫鬟冷哼了一声。
    眼前的长安城华灯初上,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