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裴宗之来了?
裴羡之余裴季之对视了一眼,随即互相给了对方一声冷哼。
“我脸上有伤,不方便见他。”裴羡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你去吧,给了月供就立刻让他离开吧!他这个人六亲不认,上一回险些对我动手!”
裴季之转身:“知道了,”顿了顿,又道,“二哥,你说会不会是大哥做的?”
“你以为他是你啊!”裴羡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有,我们的事情他又不知道,上一回因为我看他信的事,他险些杀了我。”
“上次他很生气啊,”裴季之想了想道,“说起来,这些蠢货最近得罪的人怕是也只有大哥了吧,通过那封信找到了那个丫头,也算是利用了他,会不会是……”
“你想的太多了,他对我们的事并不知情。”裴羡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顺带踢了踢被他打昏在地上的那个人,“把他也弄出去,看的心烦。”
裴季之拿着钱袋笑嘻嘻的走了过去,看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糖袋的裴宗之乖觉的叫了一声“大哥”。
“这是裴家子孙每个月能领到的月供,大哥这么多年都未拿,叔公让我给你取来。”裴季之摸了摸手里厚厚的一沓银票,“大哥有时间的话,回江南看看大伯伯母他们,他们很是挂念大哥。”
裴宗之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月供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大哥!”
前头的裴宗之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他。
裴季之咬了咬下唇:“大哥,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
裴季之动了动唇,临到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发问。万一大哥不知道,不就将此事暴露了么?但是不问,又不甘心。可看他脸色无波的样子,实在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迹象来,有点难啊!
到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目送着裴宗之离开,裴季之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转身回到书房内,昏过去的那个人已经被二哥扔出去了,眼下正独自一人对着镜子涂药膏。
“二哥,”裴季之走过去,也不管满地的狼藉,端了张椅子便在一旁坐了下来,“最近好生无趣。”
“裴季之,你又想干嘛?”裴羡之涂药膏的手顿了一顿,“叔公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眼下正是巩固朝堂之势之时,不要捣乱。”
“二哥,不是很有意思么?”裴季之眨了眨眼,双目盈盈,一副无辜天真的表情,“一国左相,不过如此啊,略施小计就下台了。”
“有意思你个头,”裴羡之道,“先是偷了裴宗之的信险些被他掐死,而后又上蹿下跳同傻子一般去针对一个没什么大用的丫头,这真是我平生做的最无趣的一件事了。”
“可这件事让叔公得到了左相之位。”
第369章 不见
“那是天时地利人和,”裴羡之道,“陛下本就不喜程厉胜了,从驸马出事开始,就已经是他人做的局,一场想要陛下同陈善彻底撕破脸的局,我等不过是借了这场局做了个小的局中局罢了,你不要闹了。”
裴季之似是在想什么一般,而后点了点头:“那就等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裴羡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种局本来就不好做,他以为这种机会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么?
“还是让暗卫赶紧回来吧,”裴羡之道,“被那个疯子缠上了太麻烦了,别让他进裴府。”
眼下他们住的地方是陛下赐给叔公的宅子,不比江南裴氏祖宅做事方便,被缠上了就麻烦了。
裴季之想了想,道:“二哥,此事交给我处理吧,保证不让他来缠你。”
裴羡之点头,反正也是小事,便随他去了
走出书房,裴季之吩咐侍从:“让暗卫明天一早过来当差,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府来!”
侍从应声离去。
在裴府外的竹林里,裴季之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之前被裴羡之打昏了扔到竹林里的人,少年撕开了暗卫背后的衣裳,图腾刺青就在背后,这是刘姓皇族的人,也是自幼有阴阳眼的奇人。他伸手扯下了他腰间的腰牌:清河刘洋。看了会儿,没什么好玩的,裴季之将腰牌扔到了一边。
……
刘洋失踪了。
失踪了七八天了。
云鬓高耸,步摇微黄,眉心点钿,这是一个打扮的华贵端庄的妇人。她坐在窗边,却愁眉不展。
“长公主。”侍婢从门外走进来,“县主来了。”
清河长公主点了点头,看着走入门内的少女,吩咐道:“在门外守着,莫让人靠近。”
进门的少女也生的温婉美丽,却同样眉头紧皱,眼圈微红,似是心情很不好。
“母亲。”少女走过去唤了一声,在一旁的绣凳上坐了下来,“消息下来了,判了流放。”
“这还算轻了。”清河长公主叹了口气,“皇兄怕是连杀了柴玉的心都有了,毕竟涉及谋反大事,虽说一棵树,但有那样的传闻又怎么能动?说他没有谋反之心,别说皇兄了,怕是连你我都不信。”
“还好及时切断了一切传讯。”长乐县主低头拭了拭眼圈,“不过爹人活着就好,活着总有办法的。”
“我是当真越来越不明白母后心里在想什么了,”清河长公主苦笑,“她图什么?皇兄仁厚,总不会亏待了我们,她已经是太后了,还不够么?要擅权不成?”
“外祖母也不像要擅权的样子,”长乐县主说道,“我也看不懂外祖母的意思。”
“本就是好好的富贵闲人,偏偏搅进这一团浑水。”清河长公主提到这个就忍不住落泪,“当时我就不该让柴玉去听母后的差遣,没得险些将一家子都赔了进去,这次若非皇兄有意放我母女一条生路,连我们都要牵扯其中。”
长乐县主手指颤了颤,有些迟疑的开口了:“母亲,我那长乐社外祖母也用来递过消息,虽说爹出事之后,我就立刻切断不做了,但是会不会……我那社里的人很多都不知情,而且真要查起来,我这长乐社里的人要查起来可囊括了长安城大半的官员,到时候会不会出事?”
“你知道这事情做不得,你还帮着你外祖母做?”一提及此,清河长公主语气中就多了几分幽怨,伸手点着长乐县主的额头骂道,“你傻么?”
长乐县主扁了扁嘴:“可是外祖母要求,我怎么敢拒绝?她原本就不大喜欢我,喜欢青阳,”提到这里,长乐县主语气就忍不住酸了起来,“青阳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外祖母那么喜欢她。”
清河长公主蹙眉,半晌之后开口道:“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以后外祖母要你做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立刻着手,先来问了我再说。”
“嗯。”长乐县主应下,语气中又有些不服气,“外祖母偏心。”
“你去管你外祖母偏不偏心?”清河长公主起身,“这天下总是你皇帝舅舅的,做好你的县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碍不到你”
长乐县主应下。
顿了顿,清河县主又四顾里一番:“刘洋呢,他人跑哪里去了?我想让他带我去见见你爹,结果七八天了,也没看到他,是不是被你叫出去做什么事了?”
长乐县主愣了一愣,随即摇头:“没有啊,我没有找过刘洋,他不在家么?”
清河县主冷哼了一声:“他若在我还会找你?怪了,人跑哪儿去了?”
……
……
七八天了,脸上的伤总算好了些,只余淡淡的红印,裴羡之放下镜子,走了出去。
才一出门就看到三弟裴季之蹲在前头不远处的树下,面前放了一盆水,他似乎正在洗着什么东西。
“三弟,你在干什么?”裴羡之走过去跟着蹲了下来。
正在洗东西的裴季之动作微微僵了一僵,抬头却见裴羡之走了过去,正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狐疑地看着,看了片刻,脸色大变:“这……三弟,这是……”
裴季之无奈的站了起来,摊开手伸到裴羡之面前:一截小小的拇指躺在掌心,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发白。
这场景看的裴羡之胃里一阵翻腾。
“刘洋的手指。”裴季之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好说歹说,他不肯把他与刘姓皇族接头的消息说出来,这才动了手,我是被逼的,都怪他,我也不想的。”
裴羡之扶着树好一会儿才站住了脚,初时的震惊之后,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强自镇定下来,看着他,微怒:“不是告诉你这种事情不能做么?我让你把他赶走,你做什么了?”
“赶走也太浪费了吧,二哥。”裴季之反手拉住了他,“现在就算让他来他也不敢来了,我带你去看他!”
推门进屋,裴季之熟练的拉开床板,露出床下的密室朝裴羡之招了招手:“二哥,来,我带你来看看,给你看样好东西。”
裴季之的床板下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室,密室不大,四面靠墙的书架上却摆满了瓶瓶罐罐,密室里很干净,想象中的惊悚血腥并没有出现,裴羡之轻舒了一口气。
密室正中有个十字木桩,那个先时狗急跳墙,找他的刘洋就被绑在十字木桩上,除了露在外的脸皮有些发白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妥。
第370章 近乡
“你不要闹了,把他放了吧!”裴羡之皱了皱眉,摆了摆手,又道,“你什么时候弄了个密室出来?”
裴季之眨了眨眼,走到刘洋身边:“二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不肯说,我便想了个好办法,”裴季之说着手覆上刘洋的脸上。
而后,裴羡之便看着裴季之从刘洋的脸上扯下一块薄薄的东西,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之后,当即暴怒了起来。
“裴季之,你疯了!你怎么作出这样的事来?”
“他不肯说,我们可以扮作他,人皮面具我不会做,就干脆用真的好了。”
“你这是害人啊!”裴羡之跳了起来,“他是个人啊!”
“害人?这长安城里谁手里没几条人命?我怎么就害人了?”裴季之手指戳了戳一旁的刘洋,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又没死。”
“我不管了,小时候你剥兔子皮,我说了你两句,你不剥了,你现在居然剥人……”裴羡之说不下去了,都不敢看刘洋被剥了脸面的脸,“此事我不敢擅作主张,还是让叔公来做决定吧!”
“二哥……”
裴羡之转身走了两步:“还有,此事千万别让大哥知道,除了我和叔公谁都不能知道。”
“此事以后万万不能再做了。”
“不好玩!”裴季之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头看书架上的瓶瓶罐罐,心道:还好这些东西没被二哥收了。
……
……
一路走走停停,跟着商队倒也惬意,卫瑶卿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这些时日不断的有跟着商队同行的人离开,是到了他们的终点,而前方就是他们的终点了。
“还有两天,就能到下一座城池了,到时候,我们就离开商队。”她放下车帘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是说给车内的张解听也是说给车外赶车的宋二听。
长久的行行晃晃,人多少有些疲乏与麻木了,宋二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下一座城池是哪里?”
车内的张解拿出一旁的舆图摊在马车内的小几上很认真的看着,手指随着这一路前行的方向比划着经过的城池,最后在其中一点上停了下来,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激动:“济南。”
济南啊!激动的不止张解,就连外头赶车的宋二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涌遍全身,仅仅是因为听到那个名字:济南。
这里是著名泉城,泉眼众多,还有数不胜收的风景。但他们激动却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手指无意义的描绘了起来。
左弓右长,一个张字。
张家没有入世之前就世代隐居于此,曾隐世的世族,却令天下震动,无人胆敢在张家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