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
“至少证明他们急了。”少女轻笑了一声,“阴阳术士受伤之后,恢复需要很长的时间。先时召唤阴兵的那个阴阳术士是真的很厉害,只不过被我偷袭了。”
说到偷袭,少女脸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并没有什么以之为耻的想法,显然不是能用那等大道理束缚的人。
“接下来的一顿时日,至少回长安之前,那个人不能动手了。”少女笑了笑,不以为意,“当然,他若是要送死,我也阻拦不得。”
“所以,接下来来的只会是杀手了么?”丑一神色一肃,杀手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战场了。
“当然不是。”少女闭着眼睛,口中却在不停的说话,“谁告诉你们会阴阳术的只有他一个?应该还有别人。这一路回到长安的途中,应该都会有人想动手。”
有些人是真的想杀了他们,有些却是试探,还有些出手的目的就不是那么明朗了。总之目的不同,有当真想要他们死的,还有试探的,所以行刺的人有厉害的也有不厉害的。
“刺客水准高低不同,谁也不知道下回来的会是厉害的还是不厉害的,警醒点吧!”少女闭着眼睛抱着伞收入怀中似是陷入了熟睡。
……
……
第二天,贵人们醒来时却见眼前所见一切似乎还是昨日睡去的状况,安乐公主似醒非醒的揉了揉眼睛,本能的出声问了一句:“昨天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呢!”女孩子抱着包袱笑嘻嘻的从马车顶上爬下来,头发乱糟糟的,但人却很精神。
安乐公主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这一路要是都像昨日那样太平就好了。”
丑一脸色微微一凝:要是当真都像昨日那样,他们可吃不消。
东西备足,下马车走动了一番,护卫们牵着马准备上路了,一回头正见不远处的女孩子乖乖坐着,安乐公主站在她身边饶有兴趣的帮她编着辫子。
时不时响起一两声笑声,看着关系当真不错呢,大概是这一路过来的情谊吧!但两个小姑娘,一个不是肯乖乖坐着的主,另一个一旦回到长安,身份便会骤变,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能存在多久。
不过,这一切用不着他来操心。丑一收回了目光:那个女孩子很厉害,也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做什么事情。眼下乖乖坐着,大概那便是现在能做这样的事情吧!
……
……
几只信鸽在一旁打盹儿,王老太爷无聊的抓了一把饲料,微微侧身:“还有最多十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能回到长安了。真是一日快似一日,除了天上飞的能比他们快之外,还有什么能快过他们?”
身后的崔远道与谢纠两个正低头看着小辈传回来的信,信上描述了他们出五度关时遭遇阴阳术士阴兵的过程。
一个榜眼、一个探花,文笔自然不在话下,描述起事情的经过来可谓惟妙惟肖,彷如身临其境。
“……如有千军万马而来……带浑浊腐尸气息……令人惶惶不敢睁眼……彼时,阴兵贴近我二人身边而过……那等感觉,委实毕生难忘。”
谢纠闻言“哈哈”大笑:“这两个臭小子也真是忒没出息了点了,这有什么好害怕的?要是老夫过去,定要同那阴兵大战三百回合,生擒了操控的阴阳术士……”
一旁撒了一把饲料,看信鸽不理会自己的王老太爷收回了手,暗骂了一句“不给面子”,这才回道:“是么?说到勇猛,五度关将领方唯不勇猛?你们看第二张,说了方唯受到了惊吓,估摸着要被陛下调回京城了。”王老太爷语气有些不自觉的得意,“说到底还是胆子太小的缘故,你看太子、太后和公主他们不也好好的?这叫什么?这叫孬种!”
一把年纪的人了,突然一激动,身子晃了晃,把站在一旁的侍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
“不必!”王老太爷甩开了侍从的手,干咳了两声,“方才太激动了。”一把年纪了,算计人可以,自己还是要持重一些的。
只是王老太爷眼底仍有抑制不住的得意:他可是过来人,那古古怪怪的女孩子一惊一乍的,在他面前什么没有露过手。所以,换他可不会像方唯那个样子,直接吓坏了。
崔远道看了眼王老太爷,复又低下了头,翻到了第二张信纸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方唯受到了惊吓,已经着人上报了,五度关那一支兵马,你们说谁会去接手?”
陛下一手扶持的,不属于任何阵营的武将并不多,他们仔细想了想,眼下陛下手头并没有合适的武将。
“不知道啊!”虽然没有陛下一手扶持的,但同陈善嫡系将领相比,由崔王谢三家提拔起来的将领倒有几个,所以崔远道一提,王老太爷同谢老太爷就恍然了:“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怎么?这个主意打不得么?”崔远道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信,“不过我倒是从两个小辈的信中看出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术士,其心不正,确实有祸乱一国的可能性!”
第468章 功夫
“一个术士就如此厉害了?若是很多个呢?别说成百上千了,就说几十个吧,那该如何?”崔远道摇头失笑,“所以阴阳司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说到阴阳司,最近阴阳司的人在做什么?”谢纠摸了摸腰间的腰带,“老夫懒得打听了,左右你二人也会打听的,便听听现成的答案了。”
“在做什么?”王老太爷笑道,“没干什么,挺老实的。”
这句话,虽然乍一听有点答非所问的,但是……谢纠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听懂了,是说阴阳司没有搅和进这件事情里,就连大天师李修缘都没有牵扯进这件事情里。
不过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对阴阳司的人一天到晚干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并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最近多事之秋,先有延禧太后、太子与公主逃离南疆归来,一个月后又恰逢实际寺的点化日了,你们说这一回天光大师会有什么动静?会选何人点化?”
天光大师的点化日是大楚五年一度的惯例,但因实际寺低调行事,所以并没有要求民间百姓做什么,所以民间没有什么庆祝的习俗。但是,朝堂官员和皇亲国戚这等却对这点化日极其的感兴趣。
且不说天光大师是不世出的高人,他的点化定然非比寻常。就说天光大师这个名头,就足够响亮了,有天光大师点化这个名头在,足够吹嘘了。所以,那个名额恐怕不少人要抢。
王老太爷手里握着珠子慢悠悠的转着,挑眉,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天光大师这等高人,这点化背后难道还有阴的?内定之说?”
“当然不是。”谢纠摇头,“但是谁能见到天光大师这个是可以决定的,等同是给了一次机会。”
“但就这个机会还是很少见到的,”王老太爷点头,“权贵的运作,能决定天光大师能见到哪些人,到时候,谁会被点化,就在天光大师手中了。说穿了,这就是看运气。”
“那你要不要这个机会?”谢纠说着,看了眼传过来的信封,“或者族中的子侄也可以……”
“不必了。”王老太爷想到什么似的摇了摇头,笑了,“怕是不行了。这国祚也是阴阳十三科的一种,同行相忌,一山不容二虎,太贪心,怕是会惹下麻烦来。”
“昔年三国名士水镜先生曾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但刘玄德俱得二人又如何呢?”王老太爷摇头,“这种事上贪不得。”尤其是那个女孩子,可不会同人说什么道义,不高兴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可不觉得那个女孩子会惧怕天光大师,惹急了她,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这次特地让丑一几个跟着他们,就是看丑一跟她也算旧识。他不是对丑一有自信,而是相信女孩子既然肯放丑一一次,那便说明在她古怪的性子里还有几分重情重义。
不派丑一去,他也怕万一她路上一个不高兴对他的人干出什么事情来。
说好了是花钱买来的帮手,这真是小心翼翼的跟伺候大爷一样。王老太爷又不高兴了,有些不是滋味的想着。左右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就见到人了,也不晓得这一去几个月的光景,长成什么德行了。
……
……
少女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看前头的丑一等人将死去的刺客提到一边。
“第三波了,现在这些刺客越来越嚣张了!”安乐公主坐在她身边抱怨道,“还让不让人有个消停。”
若说先前,她还曾偷偷同卫瑶卿抱怨过这几个护卫生的不好看,眼下却再也不说了。如此厉害的功夫,可不是那些生的威武好看的侍卫使得出来的。
“所以,公主,”一旁的少女柔声开口道,“你回里面呆着吧!第三波,刺客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密集是因为对方急了。狗急也会跳墙。所以,公主,你回去吧,刀剑无眼,误伤便不好了。”
安乐公主看了会儿,这才进了马车里,卫瑶卿看向丑一:“怎么了?方才交手时,我见你表情就不太对。”
丑一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就自己这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她还能看出什么不对来?不是他自信,而是他的脸用过药,不太容易做出什么表情来。
也唯有难得,极度震惊和惊吓之下才能有所反应。
丑一看了她一眼,他们虽说没有她这么多古怪的手段,但崔王谢三族的底蕴在哪里,所学所授,自然远非普通暗卫所能比拟的,也精通不少派别的内外功夫。他会出言,自然是发现了什么?
少女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认得他的功夫?”
“你怎会知晓?”
“都写在脸上了。”少女说着蹲了下来,方才打斗的时候,她正安抚一脸兴奋的安乐公主,自然没有瞧见这里的状况,事实上从这几个侍卫一露面,粗粗几招的功夫,她就能看出这几个人绝非丑一他们的对手,是以便未再注意了。
丑一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再一次对自己脸上的表情做出了怀疑。
不过虽说对自己有些怀疑,丑一还是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陛下身边有护龙卫么?”
卫瑶卿抬头看他:“你是说像护龙卫的功夫?”
“但又不完全是。”丑一说着很认真的看着死去的刺客,“根骨不正,倒有几分像偷师来的,而后经过糅杂,成了一门新的功夫。”
少女闻言,低头笑了:“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我还没有这样的眼力,你能一眼辨出如此,可见你这暗卫还是有些委屈了。”她说着拍了拍丑一的肩膀,一副同情的样子。
同情他干嘛?他可不是普通的暗卫,是琅琊王氏嫡系最出色的暗卫,这一点丑一还是很骄傲的,而且曾奉命监视的还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人的危险程度可以说是以往他所面对的敌人中最厉害的那一种,足可见王氏对他的看重。
但那个厉害的“敌人”眼下没有半点自觉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厉害啊,丑一。苟富贵,勿相忘。”
又来这一句?
“这一次是说我,等我富贵了,定会把你调到身边来重用。”少女说着朝他挤了挤眼,“毕竟熟人嘛,用着顺手!”
第469章 秘密
她一连提了两次。
苟富贵,勿相忘。丑一想他大概是记住这句话了。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和护卫们将尸体处理到一边。继续跨马上路。她说的没有错,刺客出现的越来越密集,代表那个人急了,坐不住了。
当然,这也代表,这一支出现的越来越密集的刺客,他们的主人已经黔驴技穷了,手头没有得用的人了。
……
……
“废物,都是废物!”美妇人抬手将桌上零零散散的事物扫落了一地,气的大骂:“看看你们能做什么?”
“刺杀三个老弱病残,几个护卫居然折损了三波人都有没有伤到分毫!”
有侍婢急匆匆的从门外斤啦,凑到美妇人耳边说了什么。
美妇人那张保养精美的脸上渐渐扭曲了起来,而后抬手,将侍婢掀翻在地:“废物!又折损了两波人!那几个人有这么厉害?都是些废物!”
一旁的侍婢吓的浑身发抖,白皙的脸庞上一条拉出一条红痕,冒出血珠的红痕显得十分鲜明。
但她不敢动手去摸脸上的伤痕。只跪在地上,默默承受着。
“废物,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美妇人浑身发抖,看着众人喃喃,“废物,都是废物!”
“好他个陈善,说不出手相助就步出手相助,半点不顾念旧情!”美妇人画的妖艳精致的丹蔻深深的掐入了侍婢的肩头。
侍婢脸色发白,额头之上满是冷汗,却不敢吭声。
“既然他如此不顾念旧情,那就不要怨我也不顾念旧情了。”美妇人神情阴郁了起来,半晌之后,又莫名其妙的笑了,“哀家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哀家,这个称呼可不是谁都能自称的。美妇人转身,繁复的宫装随着她的动作荡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这是对外皆知的当今天子的生母延礼太后。
“阿善!”美妇人朱唇轻启,出声了,“替哀家做一件事。”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婢低头应声,因为低着头,延礼太后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延礼太后弯下腰,俯身在侍婢耳边说了几声,侍婢连声应是,整个人因害怕而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