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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节

      ……
    虽然在朝堂上何太平突然发难,让怀国公世子大为火光,但真正行事时,薛世子还是很给面子,很配合。
    他青着一张脸,脸色很不好看。当然任谁被人突然发难,而且还是在文武百官、满朝群臣、殿上天子面前被拎出来,这都是一件颜面大失的事情。
    不过好在,虽然生气,薛世子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何太平查案查的很细,首当其冲的就是看一看这位据说卧病在床,不能见风的世子夫人朱氏。
    十几年前就在长安城的老人都知道这位朱氏生的何等美貌,不过那时候何太平还不在长安城,在他看来,再如何美貌,算算如今朱氏的年纪也不小了。更何况病痛折磨十几年,何太平相信此事不会空穴来风,不管查不查得到,朱氏这十几年日子都不会好过。
    自古时光最是难料,能让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变成一个寻常的老妇人。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在预想中见到一个被折磨的皱纹横生的妇人与自己想的截然不同时,何太平愣住了。
    她眼角无疑是有细纹的,这些细纹可以清楚的显示着这个妇人不年轻了。但是纵然有细纹,或者说这些细纹反而为这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妇人增添了不少别样的美感。
    五官之美已无可挑剔,这个妇人更像一个时光的宠儿,细细雕琢着,让她在不同的年纪都能显示出属于那个年纪特有的美丽。
    这是一个美妇人。薛家三姝的名声响彻京师,何等美貌,何等殊丽毋庸置疑。但在这个美妇人面前,那三个娇俏美丽,倾城颜色的女儿却瞬间淡了颜色。
    美人,一个绝美的美人。
    何太平入长安时,这个美人早已不对外见人了。所以不知道她当年何等以美震惊京师权贵。只记得来之前查过她的背景。朱氏出身算是清贵的文官之家,若论出身也算书香门第。但门第香火不盛,在长安城权贵中也属寻常,若非那过人的美貌,无人会去注意朱氏一家。
    嫁给怀国公世子后,朱氏的父母便过世了,朱氏没有兄弟姐妹,自此也除了怀国公府无人可靠。所以朱氏的出身很简单,家中几乎可以不做考虑了,现在与朱氏有关系的也只有怀国公府了。
    “阿婉清醒的时候不多,这怪病也找过宫中的御医,却一直没有什么起色。”青着脸的怀国公世子看着床上的美妇人叹了口气,“这些找太医对峙一番便可,我何苦骗你?”
    薛瑾瑜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再者说来,我夫人如此美貌,这天下间又有几人会舍得苛待她?”
    这倒是说到在场不少男子的心坎里了,如此美貌的妻子,应当极少会有人会去苛待她吧!
    何太平低头,不置可否:那可不一定,这些年他可看到过不少因妻子太过美貌反而惹出的案子的。但这些,何太平不会说,只是干咳了两声:“本官只看证据说话,所以……查吧!”
    怀国公府所有记录在案的下人都已经被叫过来了,薛瑾瑜背负着手冷笑,显然不认为能查出什么来。
    何太平转头吩咐下去:“本官查案一向细致,查一查府中各方可有遗漏的证物,然后再核查府中所有记录在案之人近几个月所有的出入记录。”
    薛瑾瑜闻言脸色微变:“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493章 出行
    “怎么了?”何太平转身,看向薛世子,似有不解,“可有不妥之处?”
    薛景瑜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青红交加的看向一脸淡然之色的何太平:“何大人,查内子的事情与我府中主人下人出行记录有何干系?何大人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何太平闻言倒是笑了,伸手怕了拍薛景瑜的肩膀:“哈哈哈,薛世子不曾查过案,是以不太清楚,本官自踏入官场开始,就与大小案子打交道。你不要小看这府中主仆出行记录是小事,实则也是大事。本官还记得本官方才入仕的时候查的第一桩案子……”
    对面的何太平滔滔不绝的说着,有何青天之名的何太平说起案子来自然不愁话题,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说起了第三个案子了。
    薛景瑜脸色沉的快滴出水来了,谁当真对他所谓的案子有兴趣。也不知道何太平是真傻还是假傻,但不管怎么说,拒绝是不可能的了,且不说圣上那里说不过去,就说他无故拒绝,阻挠办案,这何太平一个不好说再捅到陛下那里去该如何是好。
    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薛景瑜不再开口了,走到一边,他知道接下来阻止不了何太平了,因为接下来,不管做什么,只要何太平一句“你不懂查案,查案应当……”这种话就能搪塞过去。
    看来这怀国公府,何太平不翻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了。薛景瑜走在一旁,目光落到前方的地面上,久久未曾挪开,放佛在想着什么。
    长安府衙的官兵在他府里来回走动,府中的下人与主人都被带到了一旁,这次何太平甚至还带了宫中的女官来,为的就是特地搜查怀国公府的女眷。
    “薛世子……薛世子!”有人在叫他。
    薛景瑜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叫他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何太平。
    “你又有什么事?”薛景瑜脸色有些难看的回望了过来。
    何太平对他难看的脸色只作未见,只是伸手拢了拢衣袖:“突然想起,来怀国公府还未曾拜访国公大人,所以,想请世子引荐一番。”
    话真是说的好听!薛景瑜脸色发青:什么叫未曾拜访国公大人,分明是连父亲都想查一查。
    “何太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薛景瑜满脸不悦的站了起来,“家父避世多年……”
    “就是因为国公爷避世,平日里见不到,某才想见一见国公大人。”何太平说着叹了口气,感慨不已,“想想何某已多年国公大人了,依稀还记得国公大人当年的风姿……”
    何太平是个父母官,被百姓称为何青天不假,但能在长安城站住脚,可不是单单靠一个“何青天”就能站得住的,官场上的那一套,他并非不会。
    “真是一套连一套,”薛景瑜走了两步,转头望来,冷笑,“何太平,你得给我个说法……”
    “好说。”何太平哈哈一笑,收了冠冕堂皇的官话,后退一步,朝他行了个虚礼,“届时本官定然登门赔罪……”
    哪个稀罕你的登门赔罪?薛景瑜一甩袖子,向怀国公府的后院走去,何太平连忙跟了上去。
    ……
    ……
    晨光熹微,虽然才是初夏,但是天色亮的很早,不止长安城内一早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就连远在千里之外,各州府官道之上,也一大早便有不少行人开始赶路了。
    一辆驴车也在这群赶路的行人中。
    一根拴着青菜的竹竿绑在驴的脑袋前,毛驴迈开腿向前奔跑,越是奔跑,越是吃不到那颗青菜,如此拴着,就是近在咫尺,有时候甚至还能碰到那颗青菜,但就是叼不进嘴里。
    在一连串高头大马的而行的赶路马车中,这辆驴车倒是有些显眼,不少人皆回头向这边望来,还有人指指点点的想用马儿也这般试一试。
    黄石先生嘴里叼着半块干馒头吃的一噎一噎的翻着白眼,接过一旁裴宗之递来的水喝了两口才好了一些。
    他一边伸手在胸前顺气,一边感慨道:“几天前,我还在富庶的金陵看风月美人,吃上等美酒,今天就在这里跟你一起嚼干馒头,我真是自找的。”
    一旁同样小口小口的撕扯着干馒头的裴宗之蹙了蹙眉,而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要看美人,我看镜子也是一样的。”
    又来了!黄石先生不说话了,懒得搭理他,看向窗外。
    虽说才是早上,但日头已经升的很高了,阳光洒了下来,落下一片光影,看着天就热。
    “这个天……”黄石先生举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来的蒲扇扇了扇,“热,还要赶路。”
    帮忙赶车的车夫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黄石先生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不再说话了。坐在外头赶车的车夫都么说什么,他这个坐在车里的再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无聊的坐了一会儿,前头好像有两辆四架马车迎面遇到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通行,正在商议怎么个过法。
    马车有单马拉的,也有双马拉的还有更讲究的四架也就是四马才拉得起的马车。一般这种四架的马车都是权贵富户自己造的,平日里的车马行几乎看不到。平日里路上鲜少看到一辆,没想到一大早竟有两辆,而且还迎面遇上了。
    四架的马车本就比一般的马车要宽不少,两辆迎面相遇自然立刻就将路堵住了。
    “这些权贵富户真是折腾,原本好好的就能走,现在倒是好了,走都走不了了。”车夫感慨了一声,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前头还没有整理出一个说法来。
    便在此时,坐在一旁不曾动一下的裴宗之突然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了?”
    “前头就是凤鸣山了。”车夫回了一句。
    他是金陵车马行的车夫,初夏的时候正是金陵车马生意最好的时候,车马行里的马车都被雇走了,他一个赶驴车的便也去车马行里花了些钱,上个户碰碰运气。
    哪知道运气这么好,才刚上户,就来了两个人,也不嫌弃他的驴车,一开口就是要去长安。走这一趟,自然路费是不会少的。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上个把月了,他自然立刻就接了下来。
    真是两个怪人!哪个时候,车夫是这么认为的。而这种想法,在一连几天的相处下来,感觉更甚了。年纪大一些的啰嗦的不得了,年纪轻一些的不爱说话,有时候突然开口也会问一些很奇怪的话。
    譬如什么两个时辰前经过了什么地方,昨日天气好不好,遇到过的路人生的怎么样等等。
    总之就是怪人怪问题。眼下这个问题已经不算奇怪了。
    现在在凤鸣山。他们去长安是出金陵走的是衢州府方向前往的长安。
    第494章 县志
    凤鸣山啊!年轻的那个怪人蹙了蹙眉,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突然掀开车帘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险些把外头的车夫吓了一跳。
    因着这个举动,不少人朝这边望来。
    车夫叹了口气,要是他被人这么看,定然会不习惯,但这个年轻人很坦然,显然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围观了。
    年轻人不以为意,慢悠悠的带上了斗笠,似是想遮一遮太阳,环顾四周。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出声:“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
    能有什么声音啊?车夫不解。
    因相貌太过出色而引起的众人注视,眼下众人目光还未离开,他又突然出声,是以,这一声不少人都听到了。
    能有什么声音啊?大白天的。
    不少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着他那一句疑问,耳边好像隐隐约约当真听到了什么一般。
    很奇怪的声音,似是风声又似是擂鼓声仿佛还夹杂着不知名的野兽的怒吼声。
    “怎么回事?”不少行人皆窃窃私语了起来。
    仿佛入了魔怔一般,一开始未曾在意时,根本听不到,但一旦听到了,那就不管周围行人说话声有多么响亮,还是能清晰的分辨出其中的怪声。
    低低的议论声四起,马车、驴车走不了,但步行的行人还是能够通行的,有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听到这边行人的议论声不由停了下来,惊疑道:“你们也听到了?”
    一个也字成功的引起了胡乱猜测的行人的目光。
    有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看这些百姓的打扮,似乎是居住在附近的农夫。
    “也不算什么大事,”百姓指了指环绕的凤鸣山,“县志上也有说,好多说书人都有说过的。你们过路的,只管走便是了。”
    说罢便扛着锄头走了。
    这叫什么事?正伸长脑袋准备一听究竟的黄石先生有些不是滋味了,但百姓似乎急着去田里耕作,也懒得多说,便走了。
    正当有人好奇猜测之时,前头的车队动了,那两辆四架的马车似乎终于分开来了,闲着时候看看热闹,满足满足好奇可以。但眼下能走了,倒也没有多少人再去管闲事了。
    上路继续赶路要紧。
    这个天到午时的时候,当真能热的人趴着走都不想走。
    赶驴车的车夫看向那奇奇怪怪的年轻人:“这位公子,咱们继续走么?”
    年轻人带着斗笠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继续看着四周,也不知看了多久,一旁的车夫都快急的跳脚了他才出声了。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