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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里陡然一沉,抬头看了眼因常年失修而羸弱陡峭的客栈楼梯,陷入了一阵沉默。
    “小妹,不要任性。”江寻鹤回头不痛不痒地斥责一句:“大家都累了,你的东西放在下面没人会偷。”
    “不行哪哥哥,这里面都是爹爹给我的东西,珍贵得很,不能离开我半步。”反正她都被贴上任性的标签了,那就顺水行舟继续任性下去,不得不说,她的本性有时候真是帮了大忙。
    “景师兄一路上很照顾我,今天帮我驯马的也是他。”衔蝉幸灾乐祸地看了眼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景箫:“想必搬一个包袱也不成问题,是吧景师兄?”
    景箫扯出一个笑:“……自然没问题。”
    荒郊野岭的客栈条件简陋,每走一步楼梯便“吱呀”呻.吟一声,扶手上积了层厚重的灰。
    衔蝉这包袱看着体积大,实则装的都是些轻便玩意,景箫单手拎着上了楼,在她房间前停下脚步。
    “你不会还要我进去吧?”
    “这就不用了。”衔蝉接过包袱,笑嘻嘻道了声谢,“啪”地关上门,很有安全意识地落了锁。
    景箫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直到一盏壁灯耗尽了油,默不作声地熄灭,让这一角陷入了黑暗,他才五味杂陈地移动脚步。
    他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很有趣吗?
    偏偏,她看上去毫无防备,认真而又幼稚地与他对戏。
    景箫眉眼沉了下来,正欲转身离去,门锁一响,江衔蝉的脸又探了出来,塞给他一样东西。
    “什么玩意?”他低眼一看,是一只小巧的灵囊,里面装着一张四不像符箓,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一路顺丰”。
    “护身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角酒窝一闪即逝:“自己做的,同行的师兄师姐都有份。”
    景箫漫不经心地往衣襟里一塞。
    一路顺丰……好奇怪的护身符。
    客栈虽小,但五脏俱全,后院有两个澡堂。衔蝉在路上碰见了同去的沐青鸢,两人拿着换洗的衣服狭路相逢,各自愣了一下,都给对方让了条道。
    短暂的沉默后,衔蝉训练有素地进入了角色,率先跨出步子,一面又跟沐青鸢打了声招呼:“真巧啊,沐师姐也来沐浴吗?”
    沐青鸢点了下头,以示寒暄。
    她性子沉稳,寡言少语,和江寻鹤在某些方面极为类似,这样两个性.冷淡的人走到一块可以说是人以群分,但到谈情说爱的地步,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衔蝉和她一左一右走着,谁都没出声,一股淡淡的尴尬感氤氲而生。
    “赶了一天的路,小蝉师妹也很累了吧?”最先开口的竟是沐青鸢,语气略有些不自然。
    “是挺累的呢。”衔蝉硬着头皮搭腔:“沐师姐伤势好些了吗?我爹爹给我带了好多药,路上受伤便备着用,我想着自己一人用不完,沐师姐可以拿几瓶过去。”
    “多谢小蝉师妹好意,我伤势不成问题。”沐青鸢独来独往,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麻烦别人,果不其然拒绝了衔蝉的帮助,话锋一转,忽地叮嘱了一句:“这一路危险,小蝉师妹要跟紧大家,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衔蝉乖乖点了点头,殊不知自己来言不拒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却有些反常。
    本来这一句话,应当是江寻鹤叮嘱的。
    沐青鸢越俎代庖,一贯任性的江衔蝉却也没有表达任何不满。
    原以为兄妹两人生了矛盾,现下看来,江寻鹤始终如一地保护着她,而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明里暗里的保护。
    全心全意地依赖对方,全心全意地保护对方,全心全意地相信彼此。
    沐青鸢抱着衣服的手臂紧了紧。
    “小蝉师妹。”
    她忽地停住脚步。夜风带着凉意扫过温暖的躯体,不禁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走在前面的江衔蝉回首,困惑地睁大眼。
    矮了她半个头的少女抱着大坨衣服,看上去更加娇小玲珑,像一只精致的木偶娃娃,衣领中探出的一段白腻纤细的脖颈,好似笼罩在月华中的嫩芽。
    沐青鸢听说,这样的女孩子,总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那般优秀的江寻鹤无法让人不去注意,而江寻鹤身旁站着的总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有人说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更多人揣测他们是天作地和的璧人,不论传闻如何,江衔蝉望向她兄长时,双眼中翻涌的情愫也不会让人看错。
    沐青鸢想去尊重江寻鹤,所以也想去尊重他所喜爱的人,但两者无疑是不可避免的矛盾。至少现在,她不想引起任何矛盾。
    “沐师姐,怎么了?”
    沐青鸢拂了下耳畔的碎发:“突然想起忘了些东西,我回去拿,小蝉师妹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她身影一闪,转瞬便消失在树丛后。
    这是忘了什么东西,让她急得居然调动了灵力?
    一头雾水的江衔蝉只好自己到了澡堂,不过这样也正和她意,毕竟她还没做好和女主正面交锋的准备。
    等再次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好几只壁灯寿终正寝,走廊黑洞洞地没有尽头。
    衔蝉感觉自己手臂处痒痒的,以为是掉落的头发丝,用手一抹,却是银光闪闪的一根长发。
    她吓了一跳。这些天太苦恼,都长白头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