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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见她竟然拒绝,英亲王有些惊讶:“自从本王与你娘成亲那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女儿了,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把户籍转到本王名下自是会更名正言顺,而且有了郡主爵位在身,你往后行事会顺遂许多。”
    “小女想清楚了,郡主爵位的确好,但小女毕竟姓屈,世人都知道小女的来历,即使冠上了郡主的名号,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假凤虚凰,到时王府还有您和母亲会招来诸多非议不说,小女对此也并无多少兴趣,毕竟只要您在,再加上小女自己立身正,不怕事,有没有这个爵位其实并无差别。”
    英亲王微笑点头:“说的不错,爵位对你只是锦上添花,既如此,本王尊重你的意愿。”
    姜丛凤满心欢喜在屈鸣鸣的拒绝下变成了失望,可听了女儿的一番话,姜丛凤也无法反驳,再者女儿一向有主见,因此即使有些失望,却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说了此事,两个孩子便告退离去,英亲王和姜丛凤说起周家上门求亲的事。
    姜丛凤都惊呆了:“求娶鸣鸣?若妾身没记错,武安侯的小世子比鸣鸣还小两三岁吧?再者,鸣鸣父亲现在是小世子的继父,他们两个就是兄妹,这怎么能成亲呢?”
    见她着急,英亲王忙安抚:“放心,本王已经拒绝他们了,鸣鸣的婚事一定是要你亲自己做主的,谁都不能私自决定。”
    姜丛凤松了口气:“多谢王爷。”想着却又不解:“太子妃这才刚下葬吧,他们怎么突然就想到与我们府上做亲了?”
    英亲王笑道:“这便是承恩公的老谋深算之处了。此前因太子与本王之间的觊觎,太子妃受到牵连丧命,女儿突然没了,周家人自然要为女儿讨个公道,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个太子妃。”
    “但如今太子妃没了已成定局,想必他们也多少知道些这背后的牵扯,他们与太子的关系稳不稳固本王不知道,但目前看来他们是肯定不愿与本王交恶的。而一桩儿女婚事就能化解我们两府之间的这点龃龉,其实对我们两府来说,都是很简单但却有效的方式。”
    “而且就算本王拒绝,但他们表达了自己想要交好的意愿,加上太子妃的死说起来本王的确有几分责任,因此本王也不会真与他们计较,两厢退一步,自然能和平共处。”
    姜丛凤眨巴眨巴眼睛,消化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太子殿下那里呢?他知道周家人在背后的所为吗?”
    “太子已被接连禁足两回,这次甚至长达三个月,虽不算什么大的惩罚,但实则很伤太子脸面,他应该也能察觉到皇上对他多少是不满的。周家此时上门……”
    说道这里,他突然想起周家上门第一件事是询问大皇孙在太子妃出殡礼上失态的事,他因为后来提出结亲的事倒把这事给忽略了,虽鸣鸣否认,但他多少也了解了那孩子的性子,一时真是又气又笑。
    却又想着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让她也跟着生气,便转了口气,道:“他们在太子妃下葬的第二天就上门,太子知道后不可能不生气,以承恩公老道的行事来说,他是不可能为了就本王而惹怒太子的,所以此事太子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得,也是拐着弯儿的暂时向本王示弱罢了。”
    周家代表了太子,虽是示弱,但却与太子一点关系也无,便也伤不到他的脸面和自尊,不得不说太子想得很美。不过,这世上的事怎么可能让一个人事事占尽便宜呢?英亲王眼中冷漠一闪而过。
    姜丛凤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复杂牵连,却还是觉得荒唐:“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觉得联姻就能万事大吉?那好些事前卿卿我我的姻亲,出了事后就孔雀东南飞,甚至将女方扫地出门的都不在少数,一场婚姻又怎么可能从此你好我好大家好呢?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她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英亲王被她的话逗笑了,忍不住摸摸她的发,柔声道:“好了,这是他们的事,于我们何干,更不用你操心了。这几日天气不错,本王将大理寺的事交给长熙,打算带你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一段时日,好让你安心养病,免得再叫人上门打扰。你觉得如何?”
    姜丛凤眼睛一亮,能出门啊,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啊,当下就连连点头:“这自然是好的。”说着不免趴到他身上撒娇:“而且自您领了大理寺的差事以来,几乎天天都在忙,妾身每日能见到您的时候无外乎下衙后那点时间,睡觉的时候倒是一起……”
    说到这儿,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她瞧了眼守在外间的青虹等人,凑近他耳边悄声道:“而且您那事儿才刚刚行……这些日子妾身身体不好也未再伺候过您,若此番去了城外,到时山清水秀、幕天席地……想必自有一番趣味。嘿嘿,王爷,您虽体验的晚,但妾身定会叫您好好感受其中乐趣!”
    柔柔吹拂的气息叫他耳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日的疯狂和荒唐依然历历在目,英亲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沉沉呼出一口气,转头黑着脸看她,哑声道:“本王看你当真是太闲了吧,一天到晚这脑瓜子里到底子想些什么?”说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姜丛凤笑嘻嘻躲过,一撩腿就坐上他腰间,磨磨蹭蹭,见他脸色更黑,却也不怕,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娇声细语道:“妾身这也是怜惜您嘛……”
    英亲王一巴掌拍在她臀上,力道却轻,嘴里发出短促的冷笑:“呵!”手下却搂住她腰,就怕她动来动去掉下榻去,嘴里冷声道:“身体不好还不安分。”
    “哎呀~妾身是真的无聊嘛……”姜丛凤把头搁他脖子里磨蹭着撒娇,英亲王十分无奈,亲亲她的发顶,眼底尽是宠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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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管长乐和屈鸣鸣出了梧桐苑,到了花园里,一把将她拉到一块僻静的假山后面,牛憨秋雨忙止住脚步,白霜面露犹疑,秋雨拉住她,示意不用担心,小姐自是有分寸的。
    “你是一定要吓一吓我才高兴是不是?”管长乐恶狠狠的瞪着屈鸣鸣。
    挣开他的钳制,掀开衣袖一看,手腕已经红了,垂下眸子揉着被捏痛的地方不说话。
    管长乐皱了皱眉,接过她手腕揉起来。她的腕子又细又白,被捏红的地方便很显眼,他抿了抿唇,沉声道:“还疼吗?”
    屈鸣鸣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歉不会吗?”
    管长乐心里堵着一口气,可看见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那气便再也撒不出来,只好低声道:“对不起。”手里却并未停下揉捏。
    屈鸣鸣抽回手,冷声道:“有事就说事,干嘛莫名其妙发脾气?”
    管长乐沉默,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谁让你之前吓唬我?”他到现在手心里还是湿的,剧烈的心跳尚未平复,当真被吓得不轻。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了解我,比我娘还了解我?”
    “我只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们早几年就见过彼此,但那时不过点头之交,直到她的母亲成了他的嫡母,他们同处同一屋檐下,见识了她的狠辣狡诈歹毒,种种模样皆是不好的,可偏偏此前她温柔乖巧的样子他一分不记得,反而是因这这些不好但真实的,甚至在她手上吃了几次亏之后,他反倒放不下了。
    但毕竟两人表明心意不久,年轻男女的情谊是冲动热烈却也不稳定的,各自的性情也不同。她冷清却坚强独立,好像并不一定需要有个人在身旁;他阴郁却敏感,而且很没有安全感,需要有人依靠他也能让他依靠,所以说起来,两人之中他才是最不安的那个。
    之前或许并不明显,但经过此事,他在失去她的不安和恐慌中终于明白,他真的离不开她了。
    只要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或者真的成为自己的妹妹,两人再无可能,他便觉得呼吸不畅,全身血液泛冷,心里也是空的,所以才会那样患得患失。
    他觉得鼻子有些酸,心里有些难受,哑声道:“鸣鸣,我不要你成为我的妹妹,也不要你嫁给别人,我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就难受的很,心仿佛都空了一块,你向我保证,不会离开我行不行?”
    屈鸣鸣看着这样的管长乐,委屈的、害怕的、敏感的,毫无上辈子那个杀伐决断手段狠辣的锦衣卫头头的森冷模样,她不知上辈子这个时候的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有血有肉有弱点的,或许她的出现已经改变了他?
    此时此刻,她的心绪极为复杂,忍不住抬手抚摸他尚且有几分稚嫩的脸,喃喃自语道:“你不该是这样的……”
    管长乐有些不解:“那我应该是哪样的?”
    屈鸣鸣摇摇头,收回手,说道:“哥哥,如果你信任我,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的选择,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么即使我向你承诺再多,只要再遇上类似的事情,你依然会怀疑我,所以你觉得,到底是谁的问题?”
    管长乐沉默,缓缓道:“我的问题。”
    屈鸣鸣笑了笑:“哥哥,你应该相信你自己,你说得对,这个世上,只有我们最了解彼此,既然你如此了解我,那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的呢?”
    “我……”
    屈鸣鸣踮脚,微凉的唇印上他的,一触即分:“这样呢?”
    管长乐看她半晌,展开手:“你再抱抱我,我就信了。”
    屈鸣鸣忍不住笑,却还是上前一步当真抱住了他,笑道:“明明你大我好几岁,为什么感觉我才是大的那个?”
    管长乐抱紧了她清香的小身子,不安又浮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露出满足的笑意,心里却想着,他也只会在她面前露出小孩子的模样。
    第二日一大早,英亲王带着姜丛凤,还有管长乐、屈鸣鸣,一家四口,出发去了城外。他们走得急,并未向任何人告之,因此当张氏神思不属的找上门时,却摸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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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偶遇
    英亲王带着姜丛凤去的是一处皇庄, 因这庄子里有一处活水引来的湖,湖上隔水建了一栋三间两层的楼, 夏日里来此游湖泛舟,看水鸟嬉戏,晚上再歇在湖上楼里,既清凉解暑, 又别有一番趣味。
    姜丛凤是头一回来, 一来就喜欢上了。
    他们到的时候快到正午,头顶太阳狠毒,但走上水廊就能感觉到清凉, 进了名叫水雁居的楼里, 更有一股沁凉夹杂着清雅的荷香袭来,叫人浑身舒泰。
    英亲王直接将她抱上二楼, 从二楼的窗户看去满湖莲花尽入眼底,十分壮观。姜丛凤忍不住惊呼一声, 英亲王笑看她一眼,将她放在窗边榻上,姜丛凤忙扭身向外看去, 入目一片粉白淡红, 随风摇曳,深深吸了口清淡的花香,晶亮的眼转头看他:“王爷,这地方真好,若不是京中事务不能撇下, 妾身当真想在这里住完整个夏日,京中实在太热了。”
    “水上毕竟偏凉,偶尔来住一住就好,哪能一直住。”
    姜丛凤窝进他话里撒娇:“那这次咱们能在这里住多久?”
    迎亲一手揽住她,一手搭上窗台,想了想道:“本王告了五日假,若到时你还没厌烦,那咱们就再多住几日便是。”
    “王爷真好!”姜丛凤低呼一声,高兴极了。
    一行人才安顿下来,第二天却有个不速之客上门,竟是一脸嘻笑的廉王。
    姜丛凤看见他有些讶异,廉王见过礼后笑道:“小侄的庄子就离着这里不远,听说今儿皇叔和皇婶来了,便特意过来探望,皇婶身体可好些了?”
    他是个活泼的人,又没什么架子,姜丛凤喜欢与这样的人相处,闻言不由笑道:“多谢廉王殿下特来看望,我已好了许多。”
    两人寒暄几句,英亲王突然对她道:“你昨晚不是吵着要去采荷花?趁现在早,太阳不毒,不如叫青虹她们陪你去?”
    姜丛凤有些惊讶,这个人竟让她出门了?看了眼廉王,突然福至心临,点点头道:“正好午间做一餐荷花筵,到时殿下留下来一起用饭?”
    廉王正要答应,却见英亲王直直盯着他,忙打着哈哈笑了笑:“多谢皇婶的好意,不过小侄等会儿还有些事要办,与皇叔说几句话就要告辞了。”
    英亲王也道:“你自去玩便是,操心其他作甚,庄子上也不是没人,别把自己累着。”
    咦~廉王悄悄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看着皇叔又叮嘱丫头仆人们仔细照看着,什么觉着累了晒了就赶紧回来……所以这是皇叔的铁汉柔情么?
    然而姜丛凤一走,英亲王满身柔情就变成了冷淡,道:“来这么早作甚?”
    廉王尴尬的笑了笑:“皇叔在此,侄儿自然要早早前来伺候。”
    见他面无表情,廉王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道:“其实,侄儿是想向皇叔请教一番,如今大哥禁足,侄儿可否做些什么为父皇分忧?”
    英亲王冷笑:“你大哥刚禁足你就出来蹦跶,是担心你父皇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没处撒?说好听些是你懂事了,说难听些就是狼子野心,还是极为愚蠢的狼子野心,你觉得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
    被训斥了一顿,廉王却反而松了口气,低下头乖乖听训,英亲王见他态度好,倒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你现在什么都不需做,只须像往常一般行事即可。不过没事的时候可以多交几个朋友,但也要注意尺度和分寸。”
    廉王顿时大喜,忙狗腿的笑:“侄儿知道了,多谢皇叔教导。”见他脸上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试探道:“皇叔,侄儿会在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不知可否来您这里每日听听您的训诫?”
    “本王没那么多话要说,你想来便来就是。”说着看他一眼:“长乐不是还跟着你在学诗词?”
    廉王此时一颗心完全落地,俊俏的脸上裂开一抹傻笑:“什么学不学的,侄儿不过年长长乐几岁,有时候一起说说话罢了。”
    英亲王却不管:“随你们。”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英亲王看着姜丛凤的船正慢慢悠悠往回划,便端茶送客。
    廉王眉眼一抽,也只好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和于先生说道:“皇叔当真阻止了本王,还让本王多交几个朋友,也没有阻止本王和他亲近!”
    于先生笑道:“看来英亲王果然是有想法了。”
    “如此,于本王来讲便是事半功倍了!”廉王以拳击掌,难掩激动。
    于先生颔首,却还是劝道:“但您还是不可大意,英亲王的话不错,若您此时突然积极奉承陛下,改变行事,恐怕会招来诸多猜疑,倒不如顺其自然。毕竟英亲王与那位现在看来是无法共存了,您只要跟在英亲王身后,说不得就能心愿达成。”
    廉王嘿嘿傻笑:“听先生这么一说,本王倒像捡了个便宜。”
    于先生笑:“那两位不能共存,那位又如何是英亲王的对手,到时不是您也是其他皇子捡这个便宜,这样的机会您自然要把握住。”
    姜丛凤回到水雁居的时候见廉王走了,便问:“您没留殿下等会儿一起用膳?”
    “他不是说了有事要忙。”见她抱着一捧荷花,脸颊微红,眼中带笑,显见玩得高兴,招手让她过去:“可累到了?”
    姜丛凤把手里的荷花交给青虹,让拿下去捉摸中午的荷花筵去了,在他身旁坐下,拿了帕子正要擦一擦额头细汗,便被英亲王接过手去,轻轻帮她擦拭。
    “一点不累,坐在船上又不用妾身走路,也不热,还能摘荷花摘荷叶,好玩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