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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无须看了,王爷此刻去了养心殿面圣,只留下咱家在此候着您。”
姝菡闻听那位煞神不在,也顾不上纠正邓公公错用了敬称,只觉得松了口气:“公公等在此处,可是有事交待?”
“是,王爷让咱家在此候着姑娘,是留了两句话。”
只要他人不在,姝菡还是能够镇静自持的:“公公请讲。”
“这头一句,您先时打碎的如意,不必寻了,回去也无须对旁人提起。”
姝菡想了想,听口气,安亲王虽然被拒了,仍守信替自己填上这窟窿,且听意思,也不须自己露面。
明知应该叩恩,可一个谢字太过轻慢却说不出口去,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问下去。
“这第二句呢?”
“王爷他说,来日方长。”
姝菡脸上的感激瞬时僵在脸上。
再难琢磨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邓公公见姝菡脸上全然没有喜色,又凑近了一步:“按说,咱家没这个立场去劝说姑娘,也不该插手主子的事儿。但您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咱们爷几时对人这么容让过?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金銮殿上坐着的圣人,也没给王爷甩过这么狠的脸子,您回去自己掂量掂量。”
姝菡张嘴欲辩解两句,邓公公却摆了摆手。
“咱家身上还有旁的差事,须得回了。您回寿康宮候着也好,在此处等同伴也好,千万别再往左了想。若是还是想不明白,值当是咱家今日的这番话,您就没听过……”
姝菡心中五味杂陈,只把满腹心事藏匿在胸。
“谢公公提点。”
园子里风不止,姝菡的心也不静。
偏铃儿此刻腋下夹着来时的木托盘,从园子南边进来。
她面色如常来挽姝菡的胳膊:“姐姐等急了吧?我见姐姐久没回来,怕耽误了差事便先去了宝华殿,敬嫔娘娘赏了好大一锭银子给我们……”
姝菡瞥向她腰间失而复得的腰牌,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回吧,我累了。”
回去后,也再没和人提起,这一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值当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只是次日一早,案头无端出现了一只白瓷药瓶,带着淡淡的佛檀香。
第38章 【药】
“咳咳咳……”
姝菡屏住鼻息, 强咽下白瓷碗里最后一口黑稠的苦药汤子,边咳边往下压着胃肠里翻江倒海的灼烈感。
床边的豆蔻赶紧把碗接过放回床头, 回身去拍抚她瘦削脊背。
“好了好了, 顾嬷嬷说了,吃完这一剂,明日便换成川贝雪梨, 那味道便没这么冲煞人, 再吃上三日准管好。”
姝菡苦着脸去够药碗旁边事先备下的渍梅子,含了一颗在口才觉好受了些。
“我没事,就是咽的急躁了些, 这两日,真是辛苦豆蔻姐姐了。”
豆蔻失笑:“你我姐妹间道什么辛苦, 倒是你,出了趟院子, 怎么就把自己搞得那般狼狈?”
豆蔻这话问的不假, 姝菡前日领旨去宝华殿派赏回来时,确实不成样子:衣服也破了,手也伤了, 连捧出去的木托盘都磕坏了底。
太后当面问起原由,姝菡只能谎称路上不甚跌了跤,这才含混过去,连托盘坏了为何翡翠如意无恙都没敢提,幸好太后也没有深问。
本以为事情揭过,那位爷鞭长莫及, 自己总能过两天太平日子。
可不想当天夜里,姝菡不知怎的,觉着身上燥热,手脚发凉。等次日私下里寻豆蔻帮忙看过,竟是烧了一宿不自知,这下也惊动了旁人。
太后原是吩咐下去请御医来的,姝菡央告再三,加上宫嬷嬷在一旁劝,这才勉强拦下,最后到底还是找了顾嬷嬷亲自悬脉。
顾嬷嬷当场给了个外寒入体、忧思郁结的结论,随后开了苦口良药,太后又把煎药送饭的差事直接给了通晓医理的豆蔻,只字不提将人外迁的话头。
姝菡知豆蔻问及那日的情状是好意关心,可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在外头被个皇子给吓唬了,只能避重就轻:“许是犯了忌讳,冲着了什么。”也算是真真的大实话。
豆蔻见她不愿多说,不再追问:“菡儿妹妹你也无须多想,这几日只好好养着,主子跟前有我们照应呢。我先去前头回话,也好让她老人家安心,等午间我再来看你。”
姝菡欲下地送送她,却被按住:“你就别折腾了,吃了药捂着发发汗,说不定晚上就能大好了。”
姝菡只好告罪,说了声“姐姐慢走。”
豆蔻一只脚已然迈过门槛,似乎想起来什么,复又转头问:“对了,我昨日见你案上摆着瓶御用的生肌膏,倒不像是顾嬷嬷调制的,隐约带着檀香气,可想想又不太对症,不知妹妹是打哪儿得来的?”
姝菡瞬时顿住,强扯出个笑回她:“我也没留意是谁放进来的,醒来时就在那处,想来是主子见我伤了手才赏的,我倒没来得及用。”
豆蔻也就不再问。“那你好好歇着,我先回了。”
待豆蔻走远了,姝菡这才披衣下地。
桌案上的白瓷药瓶还在,却换了个位置摆,果然是被动过。她连忙又去开旁边的木匣子,取出放在上层的经书,底下露出来的,是自己叠好洗净的荼白色绢布,上面的纹理还是放进去时的样子。
姝菡忖着,这东西虽寻常,但来历终归解释不清。她一时没想好怎么处置就把它放在太后赏回来的红木匣里,不知有没有被豆蔻瞧见,她又会不会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