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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看一计不成,又另起了一事。“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讲。”
    “臣妾在承乾宫思过这几个月,一直都觉得心下难安,夜里常常睡不安枕,也不知是不是冲到了什么神明。臣妾斗胆,想请圣上开恩,允臣妾出宫去往普渡寺祈福。”
    皇帝猜测她出宫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没有心力去和她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干脆从源头掐灭她弄鬼的可能:“祈福之事本无不可,但眼下天气严寒,不宜出行,且京城中痘疫刚灭,是否会复发尚未可知,此事待立春后再议。你既睡不安枕,回头朕派了御医去给你瞧瞧。”
    白氏见皇帝还是没允,心里知道定是前阵子她闹着出宫让他心里存了芥蒂,只好央求:“臣妾也知先时无状,在您为难之时只顾着二阿哥的安危。既暂时不宜出宫,臣妾想在承乾宫里设了佛堂,也好日日为您,为皇后娘娘祈福,还望您恩准。”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皇帝已经连续拒绝了白氏的两个请求,不好做得太绝,且在宫室內设佛堂,也不是什么禁忌,连姝菡的永寿宫都供奉着太皇太后老祖宗于她大婚时赏下的观音大士。
    “好,晚些我让小邓子去安排。”
    “那臣妾谢皇上隆恩。臣妾告退。”
    皇帝摆手让她下去,心里更加烦乱,不知翊坤宫那边如何了,小邓子已去了有些时候。
    望向外间的空旷院落,不知何时又飘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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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外的雪已经能盖过脚面,站在门外候着的小邓子心焦得顾不上北风刺骨。
    他先头还听见殿门里歇斯底里的喊叫,过来这许久,反倒没了声音,也不见人报喜。
    一门之隔的血室里,那木都鲁氏睁着欲裂的双眼,死死抓着身下的床褥,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一点点撕裂、扯碎。
    然而,稳婆十分清楚的告诉她:“娘娘,你先蓄些力气,眼下还不到时候。”
    这妇人她见过,是她生大阿哥时候在一旁伺候的副手,心里多少还信得过。可这疼痛比头胎时候实在痛苦得多。
    当初福元临盆的时候,拢共不过一个时辰,就落了地,哪像这次,从发作到现在,已经近两个时辰,却连骨缝都没开全。
    那木都鲁氏在阵痛间歇,不免疑心是这稳婆不妥帖,可是便是信不过又能怎样,难不成要把人撵了,再换旁的来?旁的就能保证没安了什么坏心不成?
    这宫里头,只怕除了方才被他推搡的亲儿子福元,没有哪个真心实意盼着她生。
    她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这辈子活得有多么糊涂。
    在家做女儿的时候,她盲目听从父母和兄嫂摆布,倒是养成个仪态万千的贵女做派出来,可到底做了为家族铺路的棋子,在嫂子娘家的安排下,嫁给了彼时潜龙在渊的四皇子。
    初嫁时她是不甘的,但还是将四福晋的角色扮演的很好。至少皇子正妃的身份足够体面,而丈夫也愿意给她做脸,不会闹出什么宠妾灭妻的笑话。
    后来知道丈夫不甘称臣志在大统的野望,她其实是十分畏缩的。她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是要守着条条框框做个本分人,而不是打破规矩与人争强。而且,对于丈夫夺位的雄心,她其实从一开始就从未看好。
    等到丈夫被发配到热河修行宫,她深感跟错了人,只想凭着儿子自保,哪里想到丈夫还有荣登大宝的一天。
    眼看着自己空有个皇后的名份,却再难捂热皇帝那颗凉透的心,她只好继续把希望寄托在福元的身上。
    可是就在方才,当她在灯下看见儿子那张因天花烙印在脸上密布的麻点,她内心的希望崩塌了。
    纵观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位皇帝带着一脸麻子继位。
    毕竟那个位置,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尊严体面,是不容亵渎诟病的神祗。
    如今带着这张脸,福元岂不是已经先一步失去了争夺储位的资格?这让她简直如遭雷击,情急下才牵动了胎动。
    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持之以恒站在丈夫的身后,在他在困顿难捱之际给他支撑。
    后悔没在白氏和海佳氏势弱之时把她们铲除。
    更后悔当初鬼迷心窍,为了让福元住进毓庆宫,提出冬月让他迁宫,这才遇上了新挑来的骑射师傅。
    可是后悔有用吗?
    她顶着整个天下女人中最尊崇的身份,在即将难产的情况下,连一点支撑的希望都找不到。
    正想到这里,更猛烈的阵痛骤至,她侧过头咬住一旁的巾子,以防咬断了舌头。
    对,她还有这一胎可以指望。只要这一胎是个皇子,那就仍是正宫所出的嫡子,用不得几年,又是一个福元
    ……
    入了夜,那木都鲁氏再一次被阵痛从昏迷中疼醒。
    这一胎格外能折腾人。
    不过那木都鲁氏想,只要是个阿哥,便值了。
    “娘娘,您都快一天没进食了,这是参片,您张嘴含了吧。”
    那木都鲁氏撑着一丝力气张开了嘴。
    在一旁的稳婆和医婆趁着间歇由着伺候的宫人擦汗。“娘娘,您万万撑住了,胎位如今已经正了过来。再有一会儿,奴婢说用力,您便一鼓作气,千万莫向方才那样中途卸力了。”
    皇后凭着那点微茫希望,再次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