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多少也该用一些。人是铁，饭是钢……”
    “废话少说！赶紧吃了！”舒岚瞪着杨星泽，“吃完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是的。”杨星泽遵命地拿起筷子。
    一眨眼的功夫，两碗内容丰富的面条，就被杨星泽吃得汤都不剩。
    杨星泽将筷子整齐地搁置在汤碗旁边，双手分别撑着岔开的双膝，看向舒岚，恭敬地问：“请问舒小姐，有何事要问？”
    舒岚干咳了一声，眼神闪躲地说：“就算……就算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就算你真的是抗日军人聂国宗……你凭什么认定，蒋老先生会知道岑小嫚的下落？”
    “因为……”
    1941年，冬。
    苍茫无际的夜幕下，尽是苍凉荒芜的黄土。
    衣衫褴褛的战士们，背靠一个个光秃的黄土坡，坐着。战士们想要借用黄土坡的凸起，遮挡寒风。刺骨的寒风，却冷酷地从四面八方吹袭而来，直将战士们吹得哆嗦发抖。
    寒风无情。
    星月却柔情地挂在夜幕上，散发着清冷却温柔的光。那般清冷，那般温柔，仿佛是久别的情人，美丽动人却又充满哀愁的目光。
    聂国宗缩坐在黄土坡一角，磨损得露出大片掌心的手套上，紧捏着一张黑白照片……那是岑小嫚唯一的一张照片。
    蒋在山一屁股坐在聂国宗的身旁，快速地引颈看了岑小嫚的照片一眼，露齿一笑，顺道将一杯滚烫的白开水递给聂国宗。
    蒋在山说：聂大哥，又在看嫂子的照片呀？
    聂国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将岑小嫚的照片重新放回衣服口袋里。双手接过蒋在山递来的热开水，用力地捂着，吸取着开水的热量，安抚着颤抖的身躯。
    聂国宗和蒋在山是同乡。
    在共赴战场之前，蒋在山还是余世和的其中一名学生。一同离开家乡之后，聂国宗和蒋在山一直互相照应……严格说来，聂国宗照应蒋在山更多。
    蒋在山身高165CM，聂国宗身高185CM。
    但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如果说蒋在山的身高算是正常偏矮，那么聂国宗绝对算是一个小巨人。虽然同是1923年出生，但是身高较高的聂国宗，总会有一种做大哥的使命感。
    所以，聂国宗是大哥，蒋在山是小弟。
    身为大哥的聂国宗，在生活上主动为蒋在山扛粗重活，在战场上更是救了蒋在山不下十次……而在没有上阵杀敌的夜晚，聂国宗和蒋在山总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看着照片，聊着家乡，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蒋在山：大哥，你说这场仗，我们还要打多久？
    聂国宗：很快的！我们就会胜利的！
    寒风中，聂国忠的眼眸散发着坚定的光。
    蒋在山：对！我们很快会胜利的！
    蒋在山憨厚地露齿笑着，用力推了一推聂国忠的肩膀。
    蒋在山：等战争胜利之后，我们就一起回乡！大哥回乡娶嫂子！我回乡娶媳妇！然后我们都要生一大群的孩子！安享天伦之乐！
    聂国宗：蒋在山……
    蒋在山：大哥怎么了？
    聂国宗：如果我战死沙场……你一定要回乡告诉小嫚，让小嫚不要挂念我，找一个好人嫁了。
    蒋在山：大哥不要说这种话！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回去的！
    聂国宗：答应我。
    蒋在山：大哥……
    聂国宗：答应我！
    蒋在山：好！我答应你！
    无边的沉寂。
    仅剩呼啸的风声和缩成一团的衣服窸窣声。
    聂国宗抬起头，仰望着清冷却温柔的星月……一如小嫚的目光般，冷清却温柔的星月……他也希望他能够活着回乡，他也希望他能回到小嫚的身边……但是战场之上，九死一生，谁能确保明天还能活着？
    舒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有感入戏太深，舒岚干咳了两声，不自然地别过眼去说：“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就算你真的是聂国宗……但是聂国宗已经作古了！如果蒋老先生信守承诺，他也已经劝小嫚另嫁他人了！你现在去找小嫚，还有什么意义？”
    杨星泽淡却坚定地说：“这是我对小嫚的承诺。”
    舒岚不自觉地又再叹了口气。
    叹气过后，舒岚站起身，不置可否地回房间去了。
    ****
    第二天，天空放晴。
    舒岚顺道载杨星泽上班，在蒋氏银行的前一个路口，舒岚停车让杨星泽先下车，然后……车子就发动不了了！！
    要不是没有钱买新车，要不是这台小破车陪她跑了好多的路，舒岚真想狠狠地踢它一顿！
    现在还能怎么办？！
    打电话叫维修厂拖车呗！！
    等来了拖车，回到了办公室，舒岚才刚坐下，张梓就屁颠屁颠地冲进舒岚的办公室。
    张梓说：“吴经理让你们到他的办公室去。”
    你们？
    就是她和高朗呗！
    想起高朗，舒岚就感到心中添堵！
    舒岚不悦地嗤了口气，起身往吴铭汉的办公室走去。推开吴铭汉的办公室门，发现高朗早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该死的小破车！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故障！就吴铭汉和高朗单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高朗已经趁机说了她多少坏话了！
    高朗转头看着舒岚，似笑而非地说道：“舒经理好像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