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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钊一下醒过来,看见来电显示揉了揉眉心,去房间外接听,“老秦,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人说:“唐季飞给的信息是对的,赵弘武确实只有江旭这么一个儿子,他的档案很干净,工商大学毕业,一直在小的广告公司上班,两年前才辞职,现在明面上是这一片儿商会会长,原来那茶楼也归他。还有,查到一件事儿啊,你那侄女……”
“杨岚?”
“她好像是这人女朋友。”
“什么?”
“我一开始也不信,哪有跟了老爹再跟儿子的道理。”
叶钊沉吟片刻说:“春节我一定要带山茶回去,不管多少钱,这事儿一定要办成。”
秦山顿了顿,颇有些为难地说:“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我还真不缺你那点儿钱,多跑两趟也不嫌麻烦。现
在他的是这么个‘人物’,你说背后有什么人帮助?我表舅让我别打听,找了孟芝骅她堂兄的姑嫂的爹,也不愿意说。真不是我们能碰的,就算真要鸡蛋碰石头,也找不出漏洞把他套进监狱。再说,我这才查了几天?已经有人来果壳蹲点儿了,怕是山茶还没回来,我就消失了。”
“暂时不要查了,我再想想办法。”
“对了,山茶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你不知道?我看帖子说昨天的演出,她被阿司匹林的乐迷泼了脏水。”
叶钊眸色一沉,“……她不玩网上这些东西,也不太乐意我看。”
秦山咂舌,“那你也得关心关心,不是小事儿啊。”
*
睡到自然醒,李琊洗漱一番,自然而然地去寻吃食,走出来就瞧见饭厅的餐桌已摆好现烤的培根生菜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而叶钊就坐在一端吸烟。
她自觉有大事,耐着性子落座,喝了口牛奶,终是忍不住出声,“有事要和我商量?”
叶钊点头,又听她问:“是不是暂时不能回去?唐季飞已经说了,我知道。”
他抖了抖烟灰,平心静气地说:“有人找你麻烦,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六十九章
提问全然出乎李琊预料, 她先是“啊?”了一声, 瞌睡方醒一般, 重重点头, “噢, 泼水?”
“噢?”叶钊轻轻一笑,很有些冷然。
“告诉你又怎么,好把人揍一顿?还好你昨天没去。”
“……最后怎么处理的?”
李琊以吞咽掩饰不自然地神态, 三明治的末屑撒在了手边,“处理什么?不管最好, 又不是我一个人遇到过。”
叶钊十指收拢又松开,他说:“你答应我的,有什么都要讲出来。”
见她不语, 他压低嗓音念了一声“山茶。”
他念这个词的时候,舌头卷起,微抵上颚,尾音轻轻,总像是念什么短促的神秘的咒语。
眼下这咒语却失效,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说:“再说吧。待会儿还要去录音棚。”
*
深夜, 李琊从录音棚回来, 第一句话就是:“饿了。”
叶钊为她煮了碗蛋炒面,拣了两支玻璃杯,摆上一瓶混合式金酒。
李琊饥肠辘辘,吃得不甚斯文, 囫囵地喝了口汤底,出声说:“从哪儿开始说?……我们最近有点问题,我是说波落落卡,每个人都不对劲儿。录了一晚上,大半时间都在吵架,还是头一次。”
叶钊“嗯”了一声以示回应,“慢慢吃,慢慢说。”
“春节他们都要回去,就说借前一定要搞定新专辑的录音……可能是我的原因,我最近有点儿不在状态。我很开心,但是……”
“你不开心。”
“叶钊,我有点儿累了,春节一定要好好躺几天。”
“不想回去吗?”
“你不用想什么方法了,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的生活,不是说你之前不正常……总之不要再卷进这些事情了。”
叶钊微微皱眉,吸了一口烟才说:“你知道了?”
李琊哑然一笑,“猜都猜得出。赵弘武有个儿子,杀赵弘武的人如果没有别人帮助,是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的。怪不得唐季飞不肯让我回去,他现在都是用的假名,乐队只要去北方以外的城市,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别看他过得潇洒,其实就只能躲着。和兴干的那些事情,我以为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我现在是什么?生我的人是毒犯是妓女,养我的人更是……”
“山茶,你是你。”
“道理谁不明白?我很想不在意,就说那些谣言,从小我就被别人讨厌,现在也一样。全部都不想在乎,但始终是没办法不在乎的,顶多选择不去听不去看。你看季超、顾襄,甚至庞仔,他们一看就是清楚自己很特别的人,小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特别,最后发现我他妈就是异类。但没有这些,我或许不会玩摇滚,所以要重新选择一次,我会很犹豫。想抛弃过去的,也想拥有现在的,我很贪心、很矛盾,可能……除了你,我真的只有你了。”
李琊顿了顿,尤其郑重地说:“所以请你不要参与这些危险的事,如果你有什么,我没办法承受的。”
沉默良久,叶钊应了“好”,张开双臂,“抱一个。”
或许讲“一个人需要另一个人”这类的话显得过于幼稚,讲“人在爱情里首先学会的是孤独”更是刻奇(kitsch),小情小爱不够宏大,风花雪月不够深刻,可倘若为“渺小而肤浅”着迷,那么你定然懂得爱情是无解题。男男女女在其中扮演连体婴,也在扮演的过程里重复着分体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