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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夫人一怔,见徐氏一脸诚恳,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大户人家心思脏着呢,一天一个主意,根本不是他们这种老百姓能琢磨明白的,孩子好不容易到了自个儿身边,万一那边起了个什么念头,那还得了了?
就好比那姑娘,被她爹养在京城十六年,说让她回旧都就必须回去,还不得不舍弃了亲娘,这也就罢了,狠心让她们孤身上路,这不就遇见黑心肠的给卖了吗?
如今人家不稀罕孩子,恨不能当没有出过这等事体,但将来呢?
费夫人越想越坐不住,搬,一定搬,因着渝州邻居们都知道她儿子傻,这小孙儿她原本想记在妾室名下来养大的,现在也不用乱了辈分伦理了,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就说儿媳难产死了,儿子是个痴心的,受不了刺激疯傻了,他们夫妇也不想留在伤心地,就带着儿子孙子搬了家。
这么一想,就觉得搬家是个不错的主意,费夫人握了握拳头,问道:我何时可以去接孙儿?rdquo;
再过几日吧,姐姐这么些年都等了,还等不得这么点工夫吗?rdquo;徐氏笑着道。
费夫人听着有理,应下了,徐氏便告了辞,归了家。
从费家出来,徐氏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这番说辞真真假假混在一块,费夫人一时之间被唬住了,事后细想起来,还是会发现些问题的,到时候再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隔了六七日,常郁明已经在慈幼局里寻好了合适的孩子,依慈幼局的说法,这孩子无父无母,是个弃婴,就在慈幼局外头发现的,常郁明瞅了两眼,便来与徐氏说了。
徐氏去找了费夫人,说旧都那里的人手已经走了,可以去接孩子了。
费夫人赶忙换了新衣,喜滋滋地请徐氏相陪。
徐氏自是答应的,笑着道:慈幼局里好些孩子的,我也正好去沾沾孩子的气息,兴许就能怀上了。rdquo;
两人一块到了慈幼局,开口问了常郁明相中的孩子。费夫人看了一眼睡得睁不开眼的孩子,欣喜之余,又有担忧。
把徐氏拉到了一边,费夫人忧心道:不是姐姐多心,而是hellip;hellip;这里这么多孩子,肯定不会搞错的吧?你说,袁大人不会诓我吧?rdquo;
徐氏心里亮堂。她知道费夫人定有此问。便把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姐姐千万别这么想。我听我们爷说过,那些人扮作山贼土匪也是有一番道理的。
如今百姓生活太平,山贼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居在这重山之中,轻易寻不到踪影,等抢了东西扬长而去。别说一个渝州府了,全朝上下各州各府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抓住他们。就算是道府衙门出手,也要铩羽而归的,袁大人抓不到山贼,也不至于交不了差。直接使人打发了姐姐,姐姐还能往上头告状不成?
且不说告状难不倒袁大人,而是姐姐家的这个儿媳妇来路不正。姐姐根本不能告官呐!总归是姐姐吃哑巴亏,袁大人何必这么麻烦?
不过就是存了一颗善心。不忍稚子死于山林,这才给了他一条活路。袁大人叫人把孩子放在慈幼局外头的,等亲眼瞧见有人把孩子抱了进来,这才走的。姐姐一会儿可以再细细问问慈幼局捡到孩子的情况。rdquo;
听了这么一通话,费夫人心中疑虑打消不少,正好孩子饿醒了,咧嘴就哭,费夫人一听那哭声,心都揪起来了,哪儿还会再追着徐氏问,赶紧催着人来奶孩子。
最终,费夫人在慈幼局里办好了手续,把孩子接回了家里,乐得开了花。
费夫人计划好了搬家,她不是拖沓性子,第三天便启程了,临行前与徐氏告别,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又说到了新地方一定给徐氏写信,请徐氏替她向楚维琳问好。
送费家人出了城,徐氏这才算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出戏唱得她也累得慌。
费家人搬走了,徐氏也可以安排回京的事体了。
杭夫人摆宴,徐氏过去吃酒,半途时,邓平家的匆忙登场,绷着一张脸附耳与徐氏说了几句,徐氏捏在手中的酒盏一偏,酒水湿了衣衫。
众夫人都吃了一惊,徐氏看了看衣服上的酒渍,又看看邓平家的,结结巴巴道:你是说,母亲她hellip;hellip;rdquo;
邓平家的重重点了点头:奶奶,还是快些准备回京吧。rdquo;
杭夫人上来扶住了徐氏的肩膀,奇道:老太太怎么了?妹妹才来渝州没多久,怎么就要回京里去了?rdquo;
徐氏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婆母突然就没了,做媳妇的,定要回去上香磕头的,我先回去收拾了,扫了姐姐们的兴,是妹妹的不是了,这杯酒全当赔罪。rdquo;
徐氏添了一杯酒,一口喝完,又连连告罪,起身往外走。
杭夫人送她出来,安慰道:妹妹节哀,这一路去,可要当心些。rdquo;
徐氏红着眼,道:好不容易与姐姐们熟悉一些,我却要回去了,家里做白事,谁也不能少了。rdquo;
自然的自然的。rdquo;
常郁晓夫妇收拾好了东西,与来时匆匆一样,去时依旧匆匆,只留下了一户家人看守宅子,以便费夫人来信时,能把信转寄到京城。为了让费夫人认定孩子是她的亲孙儿,徐氏还要继续把戏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