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小道长面露疑惑的看着他，一贯凌厉的剑眉都耷拉了下来，活似一只天真懵懂的小羊羔。
    “……我叫什么？”方栖顿了顿又问道。
    “师父姓方名晟。”小道长乖乖答道。
    “……”完了这是把他认成其他人了。
    本着侥幸的心理，方栖之后一连又问了许多关于浩气盟的问题，但结果不尽人意，小道长根本不记得浩气盟是个什么东西满脑子只记得他自己的师父，心理年龄似乎退化到了八九岁，而且智商还在这个水平线上下飘忽不定。
    这该怎么办，无量山地图这么大，他该去哪儿找浩气盟的人，找到了又该怎么解释，总不可能说是他自己撞成这样的吧。
    撞击头部导致的失忆，有些是暂时的，有些则是永久的，方栖也不知道小道长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只能先用太素九针逐渐化去头部淤血，再观察几天看看，万一真傻了……
    方栖连忙住脑，不敢多想，他虽然离经没有用心学，但经脉穴道什么的他在裴元的逼迫下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毕竟是万花谷高级医学院出来的人，他就算在不懂医也比外面的无证庸医强，这种病症他也曾听工圣爷爷说过，只要引导治疗得当很大的可能痊愈。
    【咕……】
    某人的肚子发出了可疑的叫声，不是他，是小道长。
    “……徒、徒儿饿了？”好在现在的情况不用解释他是谁了，方栖也就顺坡下驴心安理得的冠上了师父的称号，如果要从心理方面治疗的话，顶着这个头衔最合适不过，万一小道长一个不小心就想起来了呢？
    小道长点点头，起身就要穿衣服，但自己摆弄了好一会也穿不好繁复的道袍，也忘记了怎么束发，赤条条的对着一大堆衣服发愣。
    方栖只能帮他穿，赤条条的吃饭可不像话，好歹人家失忆前也是一代风云指挥，救了他被撞傻，他不可能会看着他落魄成乞丐。
    一件件的穿好了道袍，方栖又按他坐下梳头，别问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梳篦，这是谷训。
    “息儿无能，连这些小事都要劳烦师父亲自动手……”小道长背对着他，满含愧疚的说道。
    “你我师徒之间不必见外。”方栖叼着梳篦含糊不清的回道。
    白认一徒儿，也算是苦中作乐，他早就想尝试着说‘为师’这高大上的两个字了，在小道长痊愈之前定要多多占他的便宜。
    “师父，今日为何您不束发？”方息撩过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疑惑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师父每天都会将一头乌丝用一支桃花簪绾得整整齐齐，冬去春来无一例外，除去沐浴几乎不会有披发的时候。
    “束发的物件不小心丢了。”方栖想了想，随便扯了个由头糊弄他，他不扎头发是因为不到热的时候，也嫌扎着扯发根，老疼了。
    “……”小道长一愣，之后再也没说话。
    将人收拾整齐了，方栖在背包里拿出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担担面，一碗自己吃，另一碗递给了‘乖徒儿’。
    去往唐家堡的路上他打包了不少川蜀美食放在背包里存着，反正左右不会过期，什么时候拿出来都可以吃，拿出来还是热的。
    方栖捧着面碗很快的吸溜完了一碗面，等他再想拿出一碗的时候，却发现小道长的筷子一点都没动。
    感受到‘师父’的注视，小道长犹豫的撩起一口面，慢慢的送入嘴里……
    “咳咳……！”
    方栖已然转过了头，但马上就听闻身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小道长捂着嘴，面色呛得通红，连生理盐水都咳了出来。
    “喝点水！”方栖惊了，连忙递水拍背安抚他。
    “咳咳……辣。”小道长咳了半天才抬起头，这时他已经被辣子呛得两眼泪花，两瓣薄唇也红的不像话。
    方栖原本以为他已经是不太会吃辣的人了，没想到小道长比他更甚，一点辣子都不能沾，也难怪从来没见过他吃过辛辣的菜肴。
    然而他现在包裹里能当主食全都是蜀中菜，只有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一块稻香饼口味还算清淡，这样下去不行得找一个灶台做点清淡食物，不然小道长病还没治好就呛死在了辣子上。
    查看了下地图，就近有个小镇，名叫回龙镇，在三大恶人没有叛谷之前，这里是一个安宁的普通小镇，但现在已经被叛谷的恶人弟子占据当作了物资囤积点，但里面都是一些杂鱼不足为惧，被发现了直接杀掉就是。
    因为刚刚的事，小道长显得有些窘迫，方栖不由的摸摸他的头好生的安慰道：“为师忘了息儿不能吃辣，这个饼先吃着垫垫肚子。”
    失忆后的小道长意外的软萌听话，明明心理年纪下降了却一点都不熊，难道说他小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正经的小大人的样子？
    小道长红着脸，乖乖的接过饼开始啃，由于皮相的缘故，即便是这般普通的小食吃到他的嘴里也变得赏心悦目。
    如此就有了开头的一席话，方栖不确定小道长的武力值还在不在，便让他呆在安全点，自己则是去回龙镇探探路，毕竟无论是恶人还是叛变的恶人肯定都不会喜欢身为浩气指挥的小道长，他一个人去还安全些。
    临走之际，方栖也没忍住爪子，又摸了摸他的头，感觉不要太好，难怪唐无离总喜欢揉他脑袋。
    方息：“……”
    方栖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擒贼先擒王，解决了回龙镇头目之后，那些小喽啰也屁滚尿流的跑了个干净，镇内的善后工作恶人谷的人会帮忙解决，作为感谢，镇民除了给了酬金之外也空出一小间房，让他们歇息。
    这正合方栖心意，只是小道长现在这幅打扮若是光明正大的走到恶人的地盘无疑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不被怼死才怪。
    如此就要在装扮上动点手脚……
    “今天的事情阁下功不可没，晚上若无事和我们恶人谷的兄弟们喝一杯吧，别见外，我们谷内人可不是浩气盟那帮伪君子，有架当场就打了，毒害恩人这种事咱可干不出来！”刚到镇门口一年轻男子便笑呵呵的迎上来。
    “阮兄弟，在下不胜酒力，难免会让人扫兴。”
    眼前这位他也认识，叫阮陵，是白先生手下的人，在这边遇到也是颇有缘分。
    “不打紧，我也就客气客气，诶，您身后这小兄弟怎么戴着面具，不热吗？”阮陵狐疑的将目光转到了他身边的人身上。
    方栖淡定道：“我家徒儿近来被马蜂蛰了脸，遂想找个安生地方歇息一下。
    阮陵没做过多怀疑的就放行了，在南蛮之地这是常有的事，谁没个倒霉的时候。
    来到歇息的住处，方栖挺满意的，虽然不似以往客栈那般周到，但该准备的东西都有，他现在这为小道长做点吃食，然后扎个针，看看成效，顺便去外面打听一下浩气盟的消息，两全其美。
    而当二人快要睡觉的时候问题来了，镇民只给了他们一间房，也就是说只有一张床，没等他纠结，小道长就自觉的抱着被褥躺地上了。
    因为太过自觉，方栖反而开始愧疚了，小道长有洁癖，在浩气盟被褥都是每天换一套的，其他的一些习惯更是不用说，总之西门吹雪有多难伺候他就有多难伺候，然而现在他却没有丝毫怨色的打地铺，这里可不比长安那种大城市的客栈，南蛮之地叫不上名字的毒虫遍地走，农家旧屋地上灰尘也多，让他去睡地板他都不乐意。
    “你上来睡。”方栖拍了拍自己身边勉强腾出来的空位。
    “师父这于理不合。”小道长固执道。
    方栖没时间和小老头磨叽，一手将他拽上床，一手弹熄了桌上的油灯，侧身抱着他开始困告，昨晚在外头守夜一宿没睡，今天打怪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早已经困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