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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肉体上的折磨,这种精神上的折腾,很难说谁更痛苦,但对于贺希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来说,两种折磨没有哪一种是他能够熬过去的。
夜幕落下,贺希哭爹喊娘一样的求饶,仅仅一个白日的功夫他就受不了,他在新的口供上签字画押,但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让人继续审问、恐吓,企图挖出更多的事情来。
又一个晚上过去,审讯的人已经换了一茬,但如今这些人已经被绑在长生的大船上,见识过贺希的种种丑态,只能一鼓作气的将贺希的罪名落实。
一天一夜的时间,贺希虽然没有受到严刑拷打,但却毫无做人的尊严,精神一直紧绷着,在这样的环境下,长生再度出现时,贺希的眼中没了怨恨,只有恐惧。
长生再次移开贺希脖子上的长刀,又喂了贺希一碗凉水,贺希就着他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撮着。
长生轻声问道:“隔壁的声音听到了吗?”
贺希点了点头,隔壁的惨叫声一直持续着,他听得心惊胆战的同时,也庆幸着自己没有挨打。
长生笑着说道:“那是王元宝他们,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贺希脸上满脸惊惧,这一天一夜他都没有睡觉,一旦闭上眼睛就会有人掀开他的眼皮,整个人又饿又累,脸上都长了一茬青须,审讯他的人却都换了几茬,他却一直在强撑着。
长生又道:“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贺大人会派人来救你,没想到巡抚衙门一直风平浪静。”
贺希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爹会来救我的。”
“那你等着吧。”长生说完,放下还剩下小半碗的凉水,直接离去。
贺希看着长生放下的那小半碗凉水,眼中竟然满是可惜,待长生离去,立马就有人将碗拿走,长刀再次回到贺希的脖子上。
长生早上喂过贺希之后就去了巡抚衙门,贺勤提前召开每月例会,今日这个例会只有一个主题:批评。
当着瑕省各处府城长官的面,贺勤全方位的批评长生,若是旁人,恐怕会被贺勤训得抬不起头来,但长生脸皮不浅,贺勤说的话,旁的官员听着都觉得听不下去,偏偏长生却不当一回事,过耳便忘。
长生怕贺勤是借此扰乱他的心绪,而后调虎离山,让人去知府衙门里捣乱,长生事先就跟衙门的人商量好了,若是出了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在外以锣鼓声为讯,如今一片祥和,那贺勤应当就没有那么多心思,过来骂他一顿泄愤而已。
贺勤倒也不想靠这种泼妇骂街的方式来治长生,只是他往常不觉得,如今出了事,倒察觉出长生的奇异来。
这个人没有黑点,就像一颗咬不动爵不烂的铜豌豆,贺勤一时找不到任何地方下手,纵是想要诬陷长生,一时也找不到地方下手,长生的任免权不在贺勤手中,贺勤就是想要罢免他的职务,也要上报朝廷得到同意后方才可行。
且贺勤心中也清楚,恐怕皇帝心里,他还没有长生重要呢,水泥厂给皇帝带来的利润贺勤也有所耳闻,他也怕真的诬告长生,到时候朝廷派人下来核实情况,反倒将贺希的事情抖搂出来,那贺勤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贺希本就有错,不管是和奸还是□□,如今都在办案流程结办日期之内,贺勤也只能通过协商的手段请求将人放出来,他要么通过别的事情要挟长生,要么利益置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贺勤以为自己截了陵南府衙的银子,算是给长生一记将军,但偏偏长生不当一回事。
往常贺勤尚不觉得如何,只当自己在瑕省呼风唤雨,经了此事,他倒是惊醒了几分,布政使司阳奉阴违,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而提刑按察司,贺勤想要按察司向长生施压,却被按察司给随意的敷衍了过去,甚至还不如装模作样的布政使司,将贺勤气了个仰倒!
如今贺勤倒是明了自己的处境,他在瑕省地位并不稳固,他也不敢行差踏错,长生这样扣住人他也没有办法。贺勤迫切的想要寻求他人的帮助,那京中贵人的使者文先生,见他这般无用,甚至不曾跟贺勤道别,就直接回了京城。
偏偏贺夫人天天跟他闹,就连贺母也日日跟他哭诉,搅得他不得安宁,他企图从知府衙门内部入手,只是知府衙门被长生治得水泄不通,贺勤的暗桩顶多远远的看一眼贺希,却根本接近不了贺希,贺希又毫发无伤,贺勤更没了发难的由头。
贺勤的三天过得艰难,贺希也不容易,这倒霉孩子见一直没人来搭救,整个人都消沉起来,长生也怕人熬坏了,除了第一夜没让他合眼,第二夜长生亲自吩咐让贺希睡两个时辰,而后两天又每日里亲自给他喂一碗清粥。
“我这么久以来,倒未曾给谁喂过东西,你也算是头一份了。”长生将一勺子米粥喂给贺希。
人在屋檐下,贺希不是什么有气节的人,张大着嘴巴,就等着长生喂下去,双眼中满是急切。
贺希这三天里见了长生四次,从一开始的怨恨,慢慢变成恐惧,最后居然带着一抹希冀,因为长生每次过来,都能带给他好消息,或是一碗清水,或是一份米粥,或是一个可以睡觉的指令。
渐渐的,距离贺希接受严审已经七天了。
这个昔日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已经将能吐的事情全都吐出来了,就连贺勤的不少事情他都说了出去,这对于长生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