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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

      君灵沉没再阻挠, 把装着芸豆糕的油纸包拆开后推到了闻瑕迩面前。闻瑕迩看着放置在油纸上, 一块块整整齐齐色泽雪白的小糕点,伸手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芸豆的香甜一下子便蔓延开来,盖过了他口中药物留下的苦涩。
    闻瑕迩品着口里的芸豆糕心下不由得有些感叹, 上一次吃这甜食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觉得这熟悉的口感似乎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有变过,让他有些怀念。
    他边慨叹着边吃着,吃的正欢之时君灵沉却突然伸手把芸豆糕收了起来装进了玉蝉之中,闻瑕迩不明所以的看向君灵沉, “我还没吃完。”
    君灵沉道:“明日再吃。”
    闻瑕迩道:“不是说好喝完药就给我吃的吗?缈音清君怎么可以食言。”
    君灵沉看了一眼闻瑕迩嘴角残留的白色糕点屑, 没说话。
    闻瑕迩顺着君灵沉的视线抹了一把嘴角,看见指腹上的糕点屑,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只吃了五块而已,剩下的明明还有很多!”
    君灵沉道:“每日, 五块。”
    闻瑕迩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五块太少了, 我想吃很多块。”
    君灵沉没理闻瑕迩, 从椅子上站起来后往屋外走去,闻瑕迩想吃的芸豆糕还在对方身上, 哪能这么容易让君灵沉走,一个快步挡到君灵沉面前, “缈音清君你是个大度和善的仙君, 你不能这么小气……”
    他说着便要去抢君灵沉放在腰间的玉蝉, 结果手还没摸到君灵沉的腰就再次牵动了他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僵住了动作,硬生生的在原地愣了片刻。
    君灵沉垂下眼帘看着闻瑕迩许久,声音冷了下来,“你乖一点。”
    闻瑕迩还没从那疼劲儿里缓过来,便没听清楚君灵沉说的话,随口唔了一声,正要重整旗鼓再去抢回他的芸豆糕,方才给他送药的青年又端着一堆药瓶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青年见闻瑕迩和君灵沉站在门口,便问道:“二位这是要出门吗?”
    君灵沉点了点头,闻瑕迩摇了摇头。
    青年愣了愣,干笑了一声,“……不论二位是否出门,还是先给公子你的伤口换药吧。”他对闻瑕迩说道。
    闻瑕迩欣然同意。青年让闻瑕迩坐回了椅子上,把手中的药瓶放到一旁之后便要来替闻瑕迩解开衣袍。闻瑕迩现下只要手上的动作稍微激烈些就会牵扯到肩头的伤口,这青年能帮忙解开外衫让他着实松了口气,向对方投去一个感激的笑意。不成想在青年替他解衣之前,一双净白如玉的手便率先解开了他的衣带。
    青年见状便收回了手,转身开始准备接下来要用上的药。
    君灵沉解闻瑕迩衣服的动作说不上快,但十分轻柔,似乎怕一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伤口。闻瑕迩却没把心思放在君灵沉解他衣袍的动作上,显然还在在意被对方藏起来的芸豆糕。
    君灵沉不仅解开了闻瑕迩的衣衫,还顺手把闻瑕迩肩头缠着的布条也给拆了下来。另一边的青年也把药准备好了,他拿着药瓶回过身来正欲给闻瑕迩上药,却在看见对方肩头上的伤口时,没忍住抽了口气。
    闻瑕迩见这青年面上一派惊愕之色,顺着对方的视线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肩上的伤口,一大块被灼烧留下来的痕迹差不多占满了他整个肩头,虽未见骨,但那伤痕所到之处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有的地方已经长好了一块薄薄的血痂,但更多的却是因皮肉破裂渗出了几条血丝,似乎是因为他之前的动作牵扯到了肩头的伤口导致的。
    闻瑕迩现在这具身体的肤色很白,眼下肩头处无端多出这样一大块可怖的伤痕,两处颜色一衬,看着的确有些触目惊心。他向那怔住的青年眨了眨眼,“吓到你啦?”
    青年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羞惭的道:“公子莫要见怪,是我失礼了……”
    闻瑕迩笑了一下,道:“无妨,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大好看。”
    青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放轻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把药粉撒在对方的伤口处,尽量让闻瑕迩感受不到痛意。
    但奈何闻瑕迩今次这伤口的确有些严重,饶是青年的动作再轻,他的额头也不自觉的泌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闻瑕迩是个有些怕疼的人,但眼下君灵沉就站在他旁边,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他硬是咬紧了牙关没哼一声。
    最后还是那上药的青年看着闻瑕迩忍痛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小声道:“公子,要不然你叫出来吧?那样你好受点。”
    医者仁心,这样的伤口若是换做旁人早就叫上了天,看着闻瑕迩一声不吭,他十分担心。
    闻瑕迩摇了摇头,刚想说他没事,便被人抱住了头揽进了怀里。
    “快些。”头顶上方传来君灵沉浅淡的声音。
    闻瑕迩被遮住了视线,鼻尖盈满了一股寒梅的香气,一闻到这味道他不有自主的放松了身体,莫名觉得那肩头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过了好半晌,君灵沉才把他从怀里拉出来,闻瑕迩看了看自己的肩头,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他朝那青年开口道:“多谢。”
    青年道:“不过是我应尽的本分,只是公子这伤有些严重,还是在床上静养不要走动的好,以免伤口再裂开。”
    闻瑕迩道:“我尽量吧。”他们还要赶去孤星庄,一路上不牵扯到肩头的伤口实在是有些难。
    青年眉心聚拢,对闻瑕迩这番态度似乎有些不悦,“公子莫要对这伤口掉以轻心,伤口若不养好以后恐会留下不堪入目的疤痕,我观公子年纪尚轻定是未娶亲的,以后若是因这疤痕觅不了良缘,到时悔也晚矣。”
    修仙界无论男女,都对自身的外形极为看重,哪怕是身上多一颗痣,无论长的好不好看都会想要费尽心力的去除掉,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类似于瑕疵的存在。这种风气存留至今,虽然比从前好了许多,但两道之中因为婚约者身上有瑕而悔婚的事迹仍旧比比皆是。
    闻瑕迩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又偷偷看了一眼君灵沉,没说话。
    那青年见闻瑕迩如此,劝慰道:“公子只要安心养伤,好好服药,是不会留下疤痕的。这段时日若是闷了就在我们医庐的后院里逛逛便好,最好不要进城。”
    “为何不要进城,是城中发生什么事了吗?”闻瑕迩问道。
    青年点了点头,“城里最近出了事有些乱,人心惶惶的不太平。”
    闻瑕迩来了兴致,追问道:“出了什么事啊?”
    青年闻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闻瑕迩一派兴致勃勃的表情,不好扫了对方的兴致,沉吟了几许,道:“小公子你可知道冥丘少君?”
    闻瑕迩身体瞬时紧绷了起来,却是面不改色的应答道:“不知道。”
    青年道:“小公子你年纪轻,不知道那冥丘少君也实属平常,如今两道上早已没了这号人物,就连我也是听老一辈的人提起才知道的。”
    被老一辈提起的冥丘少君干笑了几声,转过头看了一眼君灵沉,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一交汇,他很快便心虚的移开了目光,继续问道:“不知道这位冥丘少君和城里发生的事有什么干系?”
    青年道:“那冥丘少君生前是个魔修大能,据说当时在与我们仙道的大战中仅凭一人之力十日便屠杀了我们仙道的十万余修士,手段极其毒辣。”
    闻瑕迩眨了眨眼,一派天真懵懂模样,“然后呢?”
    青年便又接着道:“城中前段时间忽然传出了这冥丘少君夺舍重生的消息,说他此刻就隐匿在城中,等待着时机卷土重来。这消息一传出去,城里便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修士,日日在城中驻守,搞得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闻瑕迩挑了一下眉,正欲继续追问几句,那青年便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差点忘了!我还要去给另一位受伤的人上药!”他说着便收好了药瓶,朝闻瑕迩和君灵沉告了辞,快步离开了。
    屋内又只剩下了闻瑕迩和君灵沉两人,闻瑕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侧身问君灵沉,“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君灵沉道:“墨南城外。”
    “嗯?”闻瑕迩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君灵沉道:“你不是说用御行术会惊动墨南城内的结界打草惊蛇吗?”所以他这才靠着自己两条腿,老老实实的走了这么久,可君灵沉现在却告诉他,他们已经到墨南城了。
    君灵沉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在墨南城外的医庐。”言下之意便是还没有进入墨南城。
    闻瑕迩却抓住了君灵沉话中的破绽,“那为何之前你不用御行术带我到墨南城外?我们在路上白花了好几日的功夫。”
    君灵沉不答话了,看了闻瑕迩一眼便要往外走,闻瑕迩几步上前走在君灵沉面前问:“你去哪儿?是不是去孤星庄?我也要去。”
    孤星庄就在墨南城内,而他们身在墨南城外,离目的地如此之近,闻瑕迩在屋内坐不住了。
    君灵沉闻言,伸手在闻瑕迩额间轻轻一点,闻瑕迩便感觉自己被定住动不了了。随后,又看见君灵沉把他抱回了床榻上,还盖好了被子。
    闻瑕迩躺在床榻上动也不能动,只能喊道:“我也要去!”
    君灵沉却看也没看他,丢下两个字“睡觉”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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