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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然后,他就面对了台下数百道灼热的目光。
    天海大师挠了挠头,总算想起来这群家伙都是来听自己讲经的。
    这位禅宗大师其实与普通人想象中的得道高僧相去甚远,没有花白的胡子,也没有能夹死蚊子的皱纹,真实的天海大师不仅看起来十分年轻,长得还颇为英俊,就是他总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令人总是忽略他的容貌,只想着这人好特么邋遢。
    他邋遢也确实是真邋遢。
    一件破烂僧衣能穿上好几百年,脚上的鞋也踢踏着,别说跟光鲜亮丽的天慈方丈相比了,光论卖相,他连自己的徒弟澄空都比不上。
    但是,即便是大大出乎意料,这位依旧是禅宗独一份的佛法大师。
    “哎呀,我都说了别叫这么多人。”天海和尚挠了挠戒疤,“这乌泱泱的一片,搞得我好紧张。”
    “甭说瞎话!”台下有人吼道,“赶紧干活!”
    “行行行。”天海好脾气的笑笑,“诸位所来为了何事,我心里也门清。我若是照本宣科,你们恐怕要砸了我这场子,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大约是没想到这大和尚如此上道,方才发言之人也没再出声。
    “这除却心魔,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天海大师盘腿坐在了草席上,“不过我这么枯讲,你们也听不懂,岂不是白花了银子?不若我喊一位上来,跟我做个示范?”
    听讲经法会还能看到现场表演除心魔?
    此言一出,最外围的散修顿时跃跃欲试,然而天海连看都不看他们,随手向着跟前一指,“要不就选你吧!”
    “我?”凌玥指了指自己。
    “对。”天海用力点了点头,“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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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天海说要现场喊个人做示范, 台下顿时一片骚动。
    等到他们看清天海点的是个漂亮的大姑娘, 台下顿时骚动的更厉害了。
    “我呸!”方才出声的人直接站了起来,是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他似是买下了原本属于云湖侯府的座位,正好位于天海和尚几步远的地方,“什么喊一个人做示范,我看你这秃驴就是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不然这里这么多英雄豪杰, 哪个你不能选?!”
    “我呸!”天海和尚立马不甘示弱的“呸”了回去, “我不选她难道还选你吗?你胳膊比我大腿还粗, 要是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我为佛祖守身如玉这么些年, 清白绝对不能败坏在你这种野熊精手里!”
    “谁会对你图谋不轨啊!”被讽刺为“野熊精”的壮汉吼了回去。
    “胡说!每次去花街柳巷,我都走出十八条街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还恋恋不舍的在后面追呢!”天海非常自豪的挺了挺胸脯, “这种战绩, 你能有吗?”
    寂静。
    此言一出,会场一片寂静。
    直到有小沙弥的呼喊声传来:“澄空师兄!方丈气晕过去了!”
    “咳咳, ”心虚的咳嗽了几声,天海和尚试图把众人的注意力从方丈的抢救现场给拉回来,“方才都是吓唬你们的, 我怎么会去逛花街柳巷呢?”
    然而无论他怎么补救, 禅宗天海圣僧的形象都已经碎的稀烂了。
    不过形象碎归碎, 法会还是要继续的,谁叫大家都交钱了呢?
    凌玥搬着自己的蒲团坐到了天海和尚身边,打算体验一把贵宾式除心魔待遇。
    “这位女檀越真是天姿非凡、根骨清奇, ”天海一边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边啧啧称赞,“不知道你对一阳指推拿感不感兴趣,这是我苦提寺最高武学秘传,在方丈那边报我名字可享一次免金试用。”
    报澄空都能享三次免金呢!
    凌玥看他的眼神高深莫测了起来。
    连徒弟都比不过,要你何用!
    天海和尚自然不知道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就直线下降,用手捋了捋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用江湖骗子的口吻说道:“我瞧檀越印堂发黑,眼下发青,眼眶发红,眼珠中带有血丝,是魔气入体之兆啊!”
    “这难道不是说我睡眠不足?”凌玥警醒道。
    “睡眠不足仅是魔气入体的表现之一,”哪怕被当场拆穿,天海也不慌不忙,“其余的还有多梦盗汗、感觉半夜有人站在你床头、窗户上贴了张鬼脸等等,心魔多种多样,表现的方式也不一而足。”
    “圣僧,这可如何是好?”凌玥忧心忡忡的问道,“我要吃什么药才能缓解呢?”
    “当然是吃我们苦提寺出品的乌鸡白凤……”天海说到一半突觉入套,赶紧改口,“当然是要在我的精心指导下除却心魔,从根本上解开症结啦。”
    凌玥笑容甜美:老和尚警觉性不错啊。
    天海笑容和蔼:小丫头片子心好毒!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战意。
    “我看檀越你一股魔气由心而升,已是凌空照月之相,”意识到今日棋逢对手,天海也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做派,“在你心中种下魔气的乃是当世大魔,并将魔气入你心骨,并非简简单单听几句经文,念几声阿弥陀佛就能除去。”
    他这几句话说的倒是很有道行,把凌玥的情况点的一清二楚。
    少女点点头:“那照大师所言,我该如何拔去这心骨里的魔性呢?”
    “那要等我仔细瞧瞧再能定夺,”说罢,天海伸出右手,“快,让贫僧摸摸你的小手!”
    台下又是一静。
    “你果然就是想占人家便宜吧!”方才的大汉再一次跳了出来,这一回,他解下了腰间的大刀,“我砍死你这个不正经的妖僧!”
    “出家人的占便宜能叫占便宜吗!”天海反唇相讥,“而且我不占她的便宜难道要去占你的吗?那岂不是变成我被占便宜了?”
    壮汉气的脸涨红,指着天海和尚就要叫骂——
    “大哥!”坐在他身边的“门帘”青年见势不好,赶紧抱住了他的腰,“为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啊,大哥!”
    “哎,你小子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天海立马就调转了枪口,“什么叫‘那种人’?你倒是说说贫僧是哪种人?”
    这“门帘”青年一看就是不善言语的性子,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讷讷地抱着壮汉往后按。
    最后还是凌玥大义凛然的贡献出了自己的小手,才终止了这场毫无营养的嘴仗。
    天海和尚嘴上说着要摸,实际上只是用手掌在她的手背上隔空拂了一遍,连碰都没碰一下。
    “檀越真是深藏不露啊。”收回手,天海似笑非笑的看了少女一眼,“看样子贫僧也要拿出一点真本事了。”
    “想要除去心魔,就要先去正视它,搞清楚何为自己的心魔。”
    这么说着,和尚并指为剑,一下子点住了凌玥眉心!
    “檀越不妨好好想想,你的心魔到底来自何处?”
    十五年前,云湖侯府。
    “爹爹!”
    凌伯海一入门,就被一个只到自己膝盖的小豆丁撞了个满怀,只见那小豆丁抱着他的大腿埋进了衣服里,蹭了蹭才仰起了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
    “乖玥儿,”男人朗笑着把闺女从地上抱起来,在手里颠了颠,“哎嘿,重了不少啊!跟小猪仔一样!”
    “爹爹!”即便是少不更事,女娃娃还是鼓起了脸蛋。
    “好了,好了,玥儿乖。”凌伯海赶紧哄她,“你看,爹爹还带了一个客人回来陪你玩,你可不能在人家面前发脾气。”
    说完,他抱着女娃转身,将一名身穿青衫的男人给让了出来。
    “在下折叶,见过小姐。”男人温润的笑着,双手抱拳,对她摇了摇,“从今日起,折叶便是小姐的先生了。”
    “先生?先生是做什么的?”女娃娃抱着凌伯海的脖子,疑惑的问道,“是天天陪玥儿玩的吗?”
    “先生是教玥儿读书、写字、做人的。”凌伯海哭笑不得,“等到玥儿再大点,先生还会教你练功,让我们玥儿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那这些先生都干了的话,”女童一本正经的板起小脸,“那我还要爹爹做什么呢?”
    “?!”凌伯海顿时懵了。
    “小姐说的有理,”倒是青衫男子赞同的点了点头,“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姐小小年纪就能参透这个道理,未来不可限量啊。”
    “折叶!”凌伯海一听就不干了,“这是我闺女!你想要就自己去生一个!”
    然而他的激烈反应之换来了对方的哈哈大笑。
    这是凌玥第一次见到折叶。
    或许是一语成谶,在那日之后,凌伯海逐渐沉迷于修炼,一心想要突破元婴,而她娘梨夕夫人本就是女中豪杰,为了替夫君撑起这座云湖侯府,陪伴女儿的时间日渐减少,到了最后,留在她身畔的真的就只剩下了折叶。
    “先生布置的功课真的是太难了。”
    趴在桌案上,年岁稍长的女童仰起小脸,脸颊上还带着习字时沾上的墨汁。
    “这个字,还有那个字……”她用藕节般的手指在字帖上点来点去,“看都看不懂,学也学不会,我看鬼画符都比它们强!”
    “小姐此言差矣。”男人拿出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她脸颊上的墨痕,“这可是我这一脉的符帖,比之常人的识字帖文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小姐若是能了然于心,将来定会有大作为。”
    “真的吗?”女童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只要背会了这个,我就能成为爹爹那样的大人物吗?”
    “侯爷算什么大人物?”男人先笑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不妥,又改过了口,“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侯爷固然是难得的英才,可这广袤神州上,比侯爷更为出色的人物也是有的。”
    “侯爷叫我专心栽培小姐,正是为了让小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女童原本听男人否定凌伯海还有些不高兴,此刻也换上了一副好奇之色,“那依先生看,什么样才能算大人物呢?”
    折叶微微一笑:“在这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可作棋盘,星可作落子,以上四项能做到两项,就能称得一时豪杰,若是四项全中,便算是千古一绝。”
    “那先生呢?”女童继续追问。
    “我?”男人眯了眯眼睛,“我手掌翻覆之间,世人不过是掌中萤火,想点就点,想灭就灭,而终有一日,我将以天下为棋,好好的下上一盘!”
    女童听的似懂非懂,只觉得先生的话比面前的符帖还要深奥,可等到她能懂的时候,却又觉得还是听不懂的好。
    “老爷入魔了!快把凌玥带走!”
    在闪亮的雷光里,梨夕夫人的呼喊撕心裂肺。
    ”杀人啦!”有下人在奔走逃窜,“侯爷杀人了!”
    女童被推攘到了角落,脚下踩着滑溜溜的液体,好像是从某个人身下淌出来的血。
    在那地上的好像是每日给她送早膳的姐姐,可惜她的脑袋如今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具躯体孤单单的躺在那里。
    “小姐怎么在这里?”穿着青衫的男人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摸了摸女童的头,“是来送侯爷最后一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