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三坛海会大神从来没有受过此等侮辱!
他愤怒的捅穿了一连串“莲花”,成功的溅了一池子的西瓜汁。
此时的莲花池已被血污染得发黑,但被吞噬的天兵天仍前赴后继的涌来,有些根茎甚至超过了三丈,远远望去,就像是连绵起伏的海浪。
昔年姜子牙精挑细选,封了三界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但并不代表天庭就这么点人。比如动不动就呼啦啦跟着托塔李天王四处招摇的十万天兵天将,或者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八十万天兵水军,这都属于无名无姓的小神,连上榜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平日再没有存在感的人,一旦并肩齐上,便也容不得人漫不经心了。
杨戬从来不喜欢无意义的消耗。
只见他抛出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右指按向眉心。没了阻碍的法光一哄而上,却连少年的衣角都撕不破。
鲜红的纹路在眉心显现,杨戬踏着矗立的长刀,整个人凌空腾起,数道璀璨的光柱从天而降,刺破了密密麻麻的莲池!
等到神通散去,李溪客站在原地,周边只余下一片焦黑。
他偏过头,偷偷的吞了一下口水。
这场面太残忍了,他简直不能看!
一口气轰杀了半数莲花,杨戬缓缓自空中落下,三尖两刃刀飞回手中,依旧气定神闲。
可惜,有人就没这么游刃有余了。
漆黑的粘稠液体自天宫的深处漫出,吞噬了焦黑的残骸,最终汇聚至一处,拱出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五官俱全,甚至显现出了类似于衣裳的纹路,若不是通体漆黑,倒真是像模像样。
“真君好狠的心呐。”波旬语调阴柔,“对昔日同僚都能痛下杀手,此等冷硬心肠,吾辈自愧不如。”
“说这种话没用的。”李溪客眨眨眼睛,挺起了胸膛,“这家伙当年为了抓土行孙都能亲身上场用美人计,完全不要脸的!”
这话语气诚恳到波旬都语塞了。
不是,你自豪个什么劲啊?
时隔多年,万魔之主久违的感受到了面对阐教弟子时的无力感——这群神经病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既然言辞无用,那就只能打了。
波旬抬手,千万游魂从后方飘来,钻入了莲海之中,粉色花瓣在眨眼间变为了妖冶的暗红,困在蕊芯的人面张口,发出了阵阵哭嚎。
这才真算是有了几分九幽鬼蜮的气势。
然而,还不够。
杨戬对李溪客摇了摇头——波旬的本体依旧不在此处。
“行吧,”少年耍了个花枪,“你们翁婿有话赶紧说,到时候可别怪你李爷爷手下没分寸啊。”
“初次登门,晚生姓杨,”杨戬轻笑,“特来求见府中小姐一面。”
“哦?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小子,”波旬阴冷一笑,“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说罢,接天的莲叶便涌了上去。
前面打的正热火朝天,待字闺中的凌小姐拖着老爹绕过了堆积的尸山,躲进了旁殿。
此处应当是库房,数十个木架上摆放着千奇百怪的器皿,还能隐隐闻到一股沉淀的药材香气。
凌玥将凌伯海扶到最后一排架子后坐下,后者此时的面色倒是舒缓了不少,只是周身的邪煞之气依旧浓郁,表明他依旧未能摆脱波旬的操控。
显然波旬一点空子也没打算给她留。
确认了外面的幽魂惧于正殿的荷花,并不会翻墙而入之后,少女拍了拍老爹的手背,暗示自己就在此处,这才仔细端详起这间偏殿来。
之前躲避追捕时,凌玥并未留心去看殿名,此时才发现从墙壁到摆件都以黑白二色为主,不少地方挂着绣有阴阳鱼的挂毯,就连摆放在木架上的瓷瓶都绘着太极图。
轻轻掀开一只瓷瓶的盖子,少女被扑面而来的药味熏的眯了一下眼睛。只见这圆瓶一手就能包起,贴在瓶身上的字条已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识出“清”、“正”两个字来,而在瓶底则躺着四五个圆溜溜的褐色丸子。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丹药?
玉泉山三师姐摸了摸下巴,纳了闷儿。
这就碰触到她学识的盲区了啊!
在她需要靠吃丹药打基础的时候,玉柄真人穷的叮当响,连点像样的疗伤丹药都买不起,练功筑基全靠自己莽,等到她能从别人那里敲竹杠了,又根本不用吃了。
这就导致凌玥长这么大,对着丹药最深的印象就是二仙山炼器时的附赠品,可惜那玩意儿与其说是丹药不如说是药丸,吃着不仅像糖豆,就连服用功效也近乎于无。
“就是当零嘴吃着好玩。”玄咸师兄如是说。
拿起瓶子晃了晃,凌玥把耳朵贴在瓶子上,既没听到有人呼痛,也没发现有孩童的笑声,可见这瓶什么清什么正丸,就是一瓶朴实无华的仙丹,与外面那些一会儿冒火,一会儿结冰,还会长着腿四处跑的妖艳贱货一点也不一样!
当然,也可能就是单纯的药效过了。
放眼望去,偏殿内如她手中这个一般无二的瓶子还有许多,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脸盆那么大的罐子,应当是用于存放炼丹材料。
所以说,这座宫殿应当属于一个“酷爱太极图案、天天穿的花枝招展、还有炼丹专长”的神仙?
凌玥总觉得……这几句话好像在影射某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不不不,那样的大人物是不会做出把太极图到处挂这么骚包行为的……才怪啊!那老头还会系红腰带呢!
想起太上老君像上那个穿着嫩黄色上衣搭水红色裤子的小老头,凌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安慰自己从骑青牛这行为来看,老君真的是个低调的神……
等等,在老君活跃的那个年代,骑青牛是不是就跟现在的修士开二仙山特供宝船一样?
毕竟大部分人连个能骑的东西都没有啊!
真的是越想越能卡上,为了不冒犯三清祖师,凌玥只能硬生生的掐死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好危险,差点就遭天谴了。
拍了拍胸脯,凌玥把脱缰野马一样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倘若她真的误打误撞进了兜率宫,那么在前殿被吞噬的童子岂不就是老君座下的道童?
三清早已超脱人世,但住过的地方却带不走,别说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元始天尊的玉虚宫和通天教主的碧游宫不是也在老地方?
哦,玉虚宫不一定……毕竟昆仑山和天庭撞到一处了嘛。
不,先别想这么伤钱的事情——冥冥之中,凌玥听到了自家荷包哭泣的声音。
按照这个思路往下走的话,以折叶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作风,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在兜率宫搞出一窝吃人荷花才对。
他又不是柳千易那个想在玉虚宫顶上渡劫的脑抽。
三清只是超脱尘世,又不是翘辫子了,世人见不到他们,却不代表着他们奈何不了世人,否则那群道童干嘛要死心塌地的守着一座宫殿,哪怕明知道主人可能永生永世不再回来?
是以,只要脑袋还正常,就不会轻易打三清老家的主意,除非——情况紧迫到非得赌一把不可。
想到这里,凌玥放下药瓶,把目光投向了偏殿大门。
那些风荷占据的后殿,恐怕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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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双手扒住门边, 凌玥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
正殿里的“分株”还在继续, 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吮声一刻不停,堆积的尸体正在不断减少, 与之相对的, 荷花盘踞的地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
不知为何,她从这近乎疯狂的繁衍中嗅到了几分恐慌。
最直观的证据,就是花心中的人脸不约而同的紧缩眉头,仿佛他们的两条眉毛天生就该打成一个死结。
波旬遇到了麻烦——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用花,她就得出了结论。
当一个人发现事情脱离掌控的时候, 总是下意识的确认最重要的东西安全无虞。
万魔之主当然不是人,但积年累月的与人族打交道, 显然让他染上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攒紧手心里的空药瓶,凌玥蹑手蹑脚的走出偏殿, 靠着摆设遮挡, 重新回到了正殿门口。
在心中默默算好了躲入另一侧偏殿的路线, 凌玥举起手中的瓷瓶, 用力的砸向了正在进食的莲群!
坚硬的瓶身直接钳进了正在抽芽的分茎里,嫩绿色的枝蔓断了大半截,与鲜血无异的汁液从断口中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与污血混作一团。
大口大口进食的风荷群像是被这一下子给砸懵了,吸吮声停了下来,下一瞬,所有莲心的人面都发出了惨叫!
整个风荷群都躁动了起来。
它们像受伤的猛兽般“仰天咆哮”, 浑身“毛发”皆立,无数根茎破土而出,长着花头的枝蔓高高举起,毫无章法的抽打着宫殿的墙壁。
在这漫天鞭影之中,凌玥瞅准缝隙,从藏身处跃出,几个纵跃下翻进了左侧殿的大门。
与放满瓶瓶罐罐的右偏殿不同,这里有着成排的兵器架,整个宫殿因风荷发狂般的拍打而颤动,连带着架中的武器也跟着乒乓作响。
与她想的一样,这些“荷花”纵使还保留着植物的外表,本质上却已接近了动物。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它意味着它们随时都可以撕碎接近自己的不速之客,而不是像凡间的同伴那样任由他人在花群中穿梭,摘取最饱满的果实。
“哐当!”
像是经受不住再三的震动,摆满兵器的高架应声倒下,掀起了阵阵烟浪,凌玥用袖子挡住扑面而来的灰尘,在看清架子后景象时瞳孔猛的一缩。
那是一只被短刀钉在墙壁上的怪物。
它似人非人,似花非花,还保留着完整的人类头部,身体却是血肉与花茎交杂,只是花头与枝蔓都已经枯萎,唯有根系通过一块翘起的地砖与正殿的花丛连在一处。
而现在,无数血丝爬上了它干枯的枝桠,一股新的脉动正在其中孕育。
随着血丝涌入,死去已久的陈尸竟有了苏醒的迹象,低垂的头部缓缓抬高,干瘪的躯体重新鼓起,就连紧闭的眼睛,都有了颤动的迹象。
它要醒了!
凌玥的第一反应便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对准它的脖子削去,然而那怪物却更快一步,嘴巴一张,一道黑影疾射而出!
脚下一转,凌玥避了过去,那东西打在地上还弹了几下……是半截被咬断的舌头。
那舌头的断面留着新血,一看就知是刚刚才被咬下的。少女抬头望向那“怪物”,就见它嘴巴大张,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这舌头是它自己咬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