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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两个纨绔

      “老爷,来人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一名佥事,姓李名铭,他带着二十差役前来抓捕朝廷钦犯。”
    谢家的大管家谢咏凑到谢嘉树的耳边,低声回禀着。
    “朝廷钦犯是谁”他们谢家怎么可能会窝藏朝廷钦犯这可是犯法的勾当呀,他们谢家向来忠君,怎会知法犯法!
    谢嘉树眉眼不动,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跟满堂的宾客颔示意,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还有,这个李铭是个什么来历”
    自己祖母过寿,不能说是整个扬州城的大事吧,但扬州头面上的人物基本上全都被他邀来做客。
    而这个李铭,虽身处京城,可京城距离扬州这么近,他不可能不知道扬州地面上的大事。
    他什么时候来抓捕逃犯不好,偏偏选在六月初七这一天,还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么多差役意图闯门,摆明就是来找茬的。
    有人找茬,谢嘉树一点儿都不怕,兵来将挡嘛。
    但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在痛打来敌前,他必须了解对方的况,以及他与自家到底有何冤仇,竟用这般近乎撕破脸的方式来找麻烦。
    谢咏不愧是谢嘉树最倚仗的大管家,办事能力确实够强,只一个照面,就打听了些消息来,“好叫老爷知道,李佥事祖籍临洮,自称是李唐皇族后人。而李主簿亦是临洮人。”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两人有什么亲戚关系,但单冲两人同乡又同姓,且李主簿刚刚被拿下,李铭就假公济私的跑到谢家来打脸,说两人没有关系,就是傻子都不信呢。
    谢咏不敢看自家老爷的脸色,继续轻声回话:“至于朝廷钦犯具体是何人,李佥事没有说,他、他说事关重大。他要亲自跟您说!”
    “哦~~”
    谢嘉树唇角含笑,表面看着温和,吐出的话语却是寒气逼人,“原来是为了这事。咱们这位李佥事还是个重义的人呢。”
    想为族亲或许还是金主出气,却又不敢直接对上齐公公,便来寻谢家的麻烦,还真是个柿子捡软的捏的主儿。
    只可惜,他选错了对象,他们谢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不对,等等!
    谢嘉树刚想转身出去迎敌,忽想起一事,脚步一听,低头思索起来:是了。提刑按察使公孙良出身山东书香大族,两榜进士,为人最是耿直、清高,平日里极看不惯宦官,更不喜欢内侍干政。
    偏齐公公在两淮一待就是十几年。时不时的插手一下江南的官场、政务,这让公孙大人很是看不过眼。
    他也不是没想弹劾齐公公,可人家齐公公深受两代帝王宠信,来两淮就是做镇守太监的。
    何为镇守
    说得直白些就是监察江南官员,为圣人充当耳目罢了。
    公孙良清高却不迂腐,更不笨,笨蛋也不可能在京城近邻、富庶的两淮主政一方。还顺顺当当的做了六七年的按察使。
    他很快便猜到了先帝和当今留齐公公在两淮的原因,再加上齐公公除了有些贪财外,并无其他的恶迹,所以公孙大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次不同,齐公公竟然把手伸到了他提刑按察使司,越俎代庖的惩戒其下属府县的官吏来了。虽然被查处的只是个小小的主簿,可这件事代表的意义却是深远的。
    一如李铭所,今日齐公公可以随意罢免一个主簿,明日他就能插手知县的赏罚、去留,后日是不是连按察使司也要受他的控制了
    李铭有私心。想公报私仇,这一点公孙良很清楚。然而李铭的话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齐公公行事肆无忌惮,是该有人敲打敲打了。
    前头咱也说了,公孙良不是个傻子,他当然不会直接朝齐公公下手,在李铭的建议下,他选择了谢家一介盐商,也敢跟官府叫板,真当有个太监做靠山,就能在扬州横着走了吗!
    哦,对了,忘了说一句,公孙良老先生是士农工商的忠实拥簇者,对于江南那些富可敌国、动辄丢金撒银的巨商豪商木有半分好感。
    是以,在公孙良的默许下,李铭带着按察使司的差役直接杀到了谢家。
    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公孙良的影子,谢嘉树不禁犹豫起来,他倒不是真的怕了公孙良,而是不想暴露谢家的真正底牌。因为不值得。
    想了想,谢嘉树决定还是用老办法,请人代为出头。
    “齐镇守家的大少爷呢”
    谢嘉树叫住一个待客的小厮,低声问道。
    小厮忙躬身回话:“回老爷,齐少爷正在前厅与大少爷谈论诗词呢!”
    噗~
    齐大那个纨绔还会谈论什么诗词是淫词艳曲还差不多吧
    !
    谢嘉树无奈的摇摇头,要说这齐大少爷为人倒也不坏,可就是纨绔了些,风流好色了些,小小年纪就喜欢在秦淮河上混,唉,若不是他与齐公公交好,他真不想让儿子跟齐大这样的纨绔玩在一起。
    不过,谢嘉树这次是误会人家齐大少了,没错,齐大确实纨绔了些,可好歹也是年轻人,但凡是年轻人都是有些血性、有点志气的,是敬重强者、倾慕天才的。
    而在齐大眼中,十岁就考出童生,没准儿还能考中秀才的谢向荣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神童。
    江南文风鼎盛,神童什么的更是不绝于耳,但活着的的神童,齐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所以今天来到谢家后,便捉着谢向荣询问起他如何读书、如何考试的事来。
    来者即是客,且齐家虽是宦官家的,但齐公公与谢嘉树私交甚好,对此外人可能不知道,但谢向荣作为嫡长子却是隐约听亡母提到过。
    齐大是齐公公的嫡亲侄子,是今上做主过继到齐公公名下的儿子,从齐公公这边论关系,谢向荣与齐大也算是世交兄弟了。
    是以,谢向荣对齐大很是热。对于他提出的一些哭笑不得的问题,也耐心的讲解。
    “……我现在还不是秀才,只能算是童生,待八月份考过了院试。才算是真正的秀才呢。”
    谢向荣一点都没有嫌弃齐大问得问题太白痴,脸上端着真诚的笑容,缓缓的说着。
    “哎呀,谢大少爷就是博学,连这个都知道!”
    齐大满脸敬佩,仿佛谢向荣回答了个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一般,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人们便会现,在他眯起的小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谢向荣伸手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经历了一回,所以略略知道一些。”
    这年头,只要读点儿书的人都知道童生跟秀才的区别吧!
    谢嘉树赶到的时候,正巧听到这段对话,心里的小人四十五度望天。“这齐大,真是不学无术到一定境界了!”
    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而是笑着问道:“承徽和阿荣讨论什么呢,这般热闹”
    谢向荣和齐大忙回过身来,一个唤父亲,一个叫世叔。两个少年端得是规矩有礼。
    谢嘉树摆摆手,对齐承徽道:“我与你父亲是挚友,你方才也唤我世叔,咱们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说着又扭头对谢向荣道,“切莫慢待了齐少爷。”
    谢向荣忙躬身称是。
    齐大见谢嘉树态度可亲。也笑着说:“谢叔说的是,我爹也常说他与您是交好,谢齐两家是世交,我来到谢家只觉得跟自家一样,呵呵。我没客气,阿荣待我也极好,我们两个方才还在讨论功课呢……谢叔放心哈!”
    齐大很会说话,才说了两句,世叔就成了谢叔,谢大少爷也变成阿荣。
    谢嘉树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心说话:难怪齐公公会过继这个小子,要知道齐公公有兄弟七个,七个兄弟的儿子加起来有二三十个之多。
    齐公公却偏偏选了这个不大不小、相貌也不出挑的齐大,这齐大不简单呀。
    今日一瞧,果然不错,单能说会道这一点,就不是普通十四五岁的少年能做到的。
    “你们两个说得来就好,承徽啊,你年长些,且整日在外头交际,见多识广,我家阿荣却整日管在书房里,人世故难免欠缺些,你是大哥,还要多多提点他几句呀。”
    齐大会攀关系,谢嘉树也不遑多让,一句话的功夫便又拉近了两边的关系。
    “谢叔您说笑了,咱们阿荣十岁就考中了童生,在咱们扬州谁人不夸。呵呵,不过有一点您老说对了,小侄我旁的不会,交际朋友却是极擅长的,阿荣,等过几日你闲了,咱们一起去秦淮、哦不,是去郊外骑马,我好好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一边说,齐大还一边用力拍拍谢向荣的肩膀,一副哥儿俩好的模样。
    “那就太好了,阿荣在此先谢过齐大哥了!”
    谢向荣多聪明呀,一看父亲的神便知道该怎么做了,也顺着齐大的话头连连应声。
    谢嘉树见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正欲给谢咏递眼色,不防不远处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阿荣,说这么呢,这么开心”
    “是呀,连爹爹也在,嘻嘻,定是什么好玩儿的事!”
    谢嘉树一听这两个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心中不由得大喜:啧啧,他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国公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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