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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准备远行

      “……”
    深深吸了口气,谢嘉树原本想说点儿什么,至少也要让妻子明白,有些事真心不是用钱就能办到的。
    但当他迎上小洪氏充满兴奋又隐隐带着骄傲的眼神时,他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现,现在他要做的不是解释而是科普。
    唉,看来他还是对小洪氏的期望太高了,他这个小妻子,确实有些聪明,也温柔贤惠,是个合格的妻子,但并不是能够做大事的人。
    说得好听些就是没有全局观、大局观,没有足够远大的眼界。
    说得难听些就是异想天开,把外头的世界当成内宅一样在打理,天真得近乎蠢笨了。
    “太太,学院不是那么轻易能办的……”就算想办,也决不能用自家的名义,只能投大把的钱去资助有名望、有学识的大儒去办。
    否则,真要是用自家的名头去办,哪怕是不收学费、甚至倒贴钱,人家也不会来。
    读书人最重视名声和脸面,讲究的是宁肯穷死、饿死,也不能失了风骨,就算真有那贪便宜的人来谢家开办的书院读书,那么他的前程也就毁了,在仕林中再无立足之地。
    士农工商,你让个最底层的商去教导最顶级的读书人,这、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到时候,学院肯定开不下去,而谢家也就彻底沦为笑柄了。
    “什么还、还有这种说法”
    小洪氏听了丈夫的科普,顿时睁大了眼睛,胸中刚刚燃起的奋斗烈火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灭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也冰得她浑身都寒。
    小洪氏知道古代商人社会地位低,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低到这个地步,连开个学院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她还想借用小说里的女主常用的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来装个范儿,没料到……险些被雷劈呀。
    谢嘉树见妻子一脸受打击的样子,略觉得有些愧疚。没办法啊,怪只怪谢家是商户呢,有钱却没地位,妻子想开书院。定然是白天的时候被公孙大娘气很了,所以才会打闺学的主意吧。
    想到这里,谢嘉树对妻子的几分失望顿时消弭无踪,他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握住小洪氏的手,柔声道:“说起来都是为夫对不住太太,让你受委屈了。太太放心,这件事为夫定会好好处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胶带谁要你胶带呀。
    呜呜,我的女子贵族学院。我的名垂青史的任女校长,我的庞大人力资源储存库,就这么没了
    小洪氏虽然还带着笑,但却都是苦笑,或曰强颜欢笑。她的心早已被打击得碎成了渣渣儿。
    不过,她没忘了这是在谢嘉树跟前,强忍着心底的各种失望,她努力挤出一抹笑,“这怎么能怪老爷呢,都是妾身蠢笨,竟连这些事儿都不知道。险些出了大丑……老爷不嫌妾身无知,妾身已经很高兴了,哪里、哪里还会委屈呀。”
    嘴里说着不委屈,一双明亮的凤眼中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见此况,谢嘉树愈怜惜妻子,心中更是坚定了回乡寻根的念头作为一个为人父、为人夫的男人。若是不能给儿女、妻子依靠,反而还要让他们费尽心血的去帮自己筹划,他谢嘉树也妄为赳赳男儿了。
    小洪氏扯了扯嘴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实在太丢脸了。
    换了个话题。她略带不安的问道:“咱们家不能办书院,那、那能不能出书老爷不是命人寻了许多书来吗还要编订名人典故大全,这合适吗”
    总不能她一个人丢脸吧,都是牵扯文化人的事儿,办学院不成,难道编订图书、套印出版就成了!
    小洪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无比真挚,一点儿都没有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
    谢嘉树见小洪氏终于不在纠结闺学,也乐得转移话题,笑着说道:“无妨,那套书籍是阿荣编纂的,我这次去京城,还请了京城的几位大儒写了序,有这些序,就算书籍是咱们谢家编订、印刷并出版的,那些读书人也不会说什么。”
    小洪氏的眼睛眯了眯,她算是听明白了,谢向荣虽姓谢,可他也是读书人,且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倘或八月份的时候,再顺利通过县试,那就是新鲜出炉的小秀才了。
    既是小秀才,那就是仕林中人,与江南、哦不是全天下的读书人是同类人。
    对于同类人编纂的书籍,哪怕谢向荣只是做了复制粘贴的活计,也会被广大读书人接纳、并称颂这可是咱们自己人,咱们也
    替谢向荣高兴、也为他骄傲啊!
    谢向荣是个天生会读书的人,这一点从他启蒙的时候就有些苗头。
    小洪氏忽然明白过来,当初大洪氏会委曲求全的听从谢家祖孙的建议,自降身份的将自己过继到谢利名下,绝逼不是什么大度、顾全大局,而是在为儿子的前程铺路。
    大周律中虽然没有明令商户不可考科举,但读书人、尤其是做官的人,最爱刨根问底儿,考科举的时候还会详细列明祖、父的资料,如果谢向荣在谢亨名下,很不好意思,谢亨是盐商,日后谢向荣请走官场的时候,定会被人拿来说笑。
    而且也不利于结交同僚,这年头,有几个读书人愿意跟盐商子孙称兄道弟、真心论交!
    可谢利就不同了,他虽然没能活到成亲生子,可生前却是考中了秀才,一脚迈进了仕林圈儿。
    秀才虽没有什么很高的政治地位,却是个通往科举、官场的入场券。
    有秀才做祖父,又有谢嘉树这个监生父亲,谢向荣也勉强能算个读书人家的子孙了,将来考科举、混官场,也会少许多非议和嘲讽。
    “天啊,大洪氏竟然能想得这么长远而且还能做得这么漂亮”明明是自己沾了光,却让整个谢家、乃至整个扬州的人都赞她贤惠、大度,愈映衬得袁氏跋扈、上不得台面。
    小洪氏心里惊诧不已,她知道大洪氏是个极厉害的人,可因着自己能顺利将她弄死,又有些看不起大洪氏。
    现在回想起来,小洪氏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她竟然在如此厉害的女人pk了一回,居然还赢了,那啥,这、这不会又是大洪氏的阴谋诡计吧
    小洪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许是过度紧张,竟让她的头脑分外清晰。
    接着她又想到几个月前,袁氏故意拿称呼来压制她,结果反被谢向晚反击了回去,还当众敲死了西苑为大房、东苑为二房的事实。
    当时小洪氏还有些埋怨谢向晚,怪她出头就出头吧,干嘛把自己这一房真的弄成了庶孽旁支,现在想来,那时的谢向晚估计也明白了大洪氏的心思,知道了祖、父的出身对于谢向荣的重要性,所以才借机将原本有些含糊的名分定了下来,让兄长的出身变得无懈可击。
    卧槽,这、这还是个六岁的女娃儿吗
    这丫根本就是个萝莉身成人心的妖孽啊。
    小洪氏越想越心惊,她忍不住嘀咕:那个计划,她要不要施行跟谢向晚这样的妖孽较量,自己究竟有几成胜算
    小洪氏开始犹豫了,退缩了,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在反复思量,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嘉树瞧了,以为是办闺学的事儿让小洪氏受刺激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精神奕奕,不免有些心疼。
    这天傍晚,夫妻两个从延寿堂陪老祖宗用过晚饭,回到东苑后,习惯性的坐在罗汉床上闲聊。
    “再有半个月大少爷就要参加县试了,一应物什妾身都准备妥当了,老爷抽空来瞧一瞧,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
    小洪氏标榜自己是慈爱继母,所以按照大周的风俗和考场规定,专门为谢向荣准备了许多应考物什。
    像什么考箱啦,什么应急药品啦,什么便宜吃食啦……零零总总的准备了许多,样样都准备都极精致,一看便是用了心思的。
    其实小洪氏很清楚,自己准备得再好、再周全,也不会真的派上用场。
    依着谢向晚对谢向荣的看重,以及她的能力,她定然已经给兄长准备了更好、更周全、更实用的应考之物。
    但人家用不用是一回事儿,自己准不准备则是另外一回事儿,小洪氏可是打定主意要做个中国好继母的,岂会自毁形象呢。
    听了小洪氏的话,谢嘉树很是满意,笑着点头:“太太费心了,呵呵,待会儿为夫就亲去看看。”
    他也明白谢向荣不会用小洪氏准备的东西,说实话,在没有完全确定小洪氏的心思前,谢嘉树也不会让儿子使用,毕竟人心难测,他可就这么一个会读书的聪明儿子,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坏了儿子的前程呢。
    不过,小洪氏的举动却需要夸奖,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以及对小洪氏的感谢之意,又顺口夸了她几句。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说到收拾东西,为夫下个月要出趟远门,还真需要太太帮忙给我准备些行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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