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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谅他,只是因为过往诸多仇怨,才赌性子决绝离去……
    而最后,最绝的一招便是夏风。想,夏风一定能看住她护住她,却不防就连夏风也中了她的计,被她设计成了圈套中的一环。
    夏风闻讯带着小谢匆匆赶了回来,一进来听他说了翟羽已必然无法和他在澹州相会,便是呆若木鸡,也将翟羽对他说的一一交待。
    话音甫落,拔剑声与拔刀声同时响起,两人对视时,显然都是恨不得杀了对方。
    可两人相决又有什么用呢?此时还能不能将翟羽救回更要紧。
    夏风先收了刀,冲了出去,险些撞倒了帐门口站着的小谢。
    而翟琛望着他一阵风似的背影和追随那背影一同消失的小谢,缓缓跌坐回椅子。
    扶着额头,翟琛觉得胸口空去的那块,极疼。
    白天从红叶城出来,他便曾纵马疾行充当发泄,可无论马行的怎么快,眼前还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几乎是要当即发兵回京。若不是安池拦着他说翟羽落入敬帝之手,他若造反,翟羽只会死得更快,他立时便反了。
    她什么都猜到了,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安排妥当了。
    而他看尽天下事,看透天下人,自筹能将一切握于掌中,却偏偏错看了她。
    看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什么都学不好,最后倒将他的心思与习惯摸的这么透彻。
    她早支好了一张网,柔情为丝,密密织就,百转千回,步步为营,终是一点点将他收进了网里,让他无能为力。
    “翟羽,你以为这是对一切人都好么?可笑至极。”翟琛神色如冰地望着帐中跳跃的烛火,喃喃自语,“你让我忘了你……让我娶后、纳妃、生子,一切与你无关……可若你这般出事,我定不如你所愿……我怎么如你所愿?”
    利剑出鞘,烛火为剑风所熄,一片黑暗中,主帐正中上方议事的长桌从中间断裂,轰然倒下。
    69得失
    现如今下,野鬼坡上的整个军营即使不知道出了何事,但也因胡将军之死而备感惊惶。环顾方圆百里,最得意之人当属安池。
    虽未能成功杀掉翟羽,但翟羽如今的情况,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关键是此事与他彻底撇清关系,不会被翟琛迁怒。
    他站在主帐外,忍住想哼小调的冲动,脑中渐渐浮现翟羽那张堪称完美的脸。
    祸水一般的东西,自然是不该久留的。自从快三年前,他催促着翟琛用翟羽的身世来给当时便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太子最后一击,却被翟琛断然否决时,他便察觉到这个最初翟琛口中的“棋子”已经不是那么简单。而这次在军营,翟琛几度的心绪起伏都缘于翟羽,就连他儿子安平都红着脸来问他“王爷是不是喜欢皇长孙”时,他便下了决心一定要将翟羽杀之而后快。
    却不想这祸水最后倒是自觉,省了他几分力气。
    身后主帐突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安池回首看了看,只见灯火已熄,其余倒没了动静。
    如今他所要做的所有事便是不顾一切拦住翟琛,只要他不冲动地冲回京便可。其他的放消息和找人去寻去拦,沿途打探什么的,他倒是可以帮着做好,只要低调些不太惹人注目便罢了。反正能寻回来什么消息呢?即使寻回来,晚了这么多天,也拦不住了。
    野鬼坡昼夜温差大,夜风吹的安池搓了搓手。望着无边无际的夜色,和逐渐寥落的灯火,他倒也想起许久不曾想起的往事来——
    那年也是夜深,西里的草原长的比野鬼坡更要好上许多,他想趁着夜里离家,去南朝找高人学武,想有朝一日变得强大,改变族人世代受欺的命运。可刚走了没多远,就听有人打马追来,是那丫头,哭得眼睛红肿,拽住他衣角说:“哥哥是不要阿敏了么?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给她讲了许多大道理,又信誓旦旦地哄她,说有一天一定衣锦还乡,将她娶回帐中,与她死生不弃。她红着脸,依依不舍地,终是放开了他的衣角,在夜色中目送他远去。
    许多年,他吃了数倍于普通人的苦,终于凭着过人的天资和一定的机缘,学得一身绝世武功,可回去西里,却不过得到她当年不幸被选去做了上供南朝的奴役,后来一朝得幸,育有皇子,却因不守妇德与人私通,已经被赐死。
    那是西里最后一批如同进献牲口般向南朝进贡年轻劳力,之后因为多种原因,敬帝暂止奴仆上贡,改为加倍收贡牛羊。而其实,这最后一批中,本来也不该有她,毕竟她是族中长老之女,也算颇有身份。只是在劳力将要启程被押往南朝的最后一天,有一名女族人自了尽;而她,在他走后,一直在当初他们分手的地方等他回来。那地方,恰好是族里通往南朝的必经之路,押人的官差怕少了人被上面降罪,见到守在那里的她,不由分说拖上她就走……
    那样活泼骄傲的小女孩,笑容比阳光更灿烂。十二岁时,整个草原就再无女子马术能赢过她了,何况,她还精通箭术,穿着红色骑装,在马上变幻各种好看姿势,将箭稳稳射入靶心。她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许许多多好男儿望着她,都觉自惭形秽,却又跃跃欲试,纷纷在她面前讨好,她却只是喜欢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叫他。
    如果,他早早地娶了她,必定能免她后来灾祸,不会有她之后无尽悲苦、被人冤枉、草草结束的一生。
    可他不允许自己那样想,如果他早早娶了她,而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那他和她,最终也不过是一对庸庸碌碌的平凡夫妻,还是要继续与其他族民一起,想着每年往南朝进贡的牛羊马匹,担心自己的儿女会不会到南朝给人为奴为婢受尽□,稍有不慎便是死无全尸。
    夜空里有星星闪烁,一如当年明媚少女的多情眼眸。
    安池渐渐平息了情绪,当年失去她,的确是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可也不过如此。再多的痛悔,终究也过来了,他后来还不是娶亲生子,有了安平。翟琛与他一样,心中有大业者,最后都是能明白的。有些痛不过一时,凌云壮志才是一生的事。
    这里有十数万大军,其中七千还是他亲训的玄衣骑,有刚被夏风杀了的胡将军,有他坚持了二十多年的梦想,那梦想和着仇恨,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安池相信,翟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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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想通的。
    **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倒如安池所想般,所有传回来的消息不是说没有朝廷中人过路,就是没发现可疑人士,或者模模糊糊说什么想起来的确有人看上去诸多秘密惹人怀疑,没有一个可靠的。而翟琛,几日没有出帐,倒像是做到了他最初说的“静观其变”。
    翟琛处没有动静,而夏风在得知消息的当晚,便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往京城赶,小谢也不发一言地追随其后。
    一整天后,夏风终是无法忽视小谢的存在,停下来,等着大约百米外的小谢。
    小谢见他停下,便缓下马速,试探着再多往前行了一段,看他黑着脸面色不豫,她僵硬地勾勾唇角,挪开目光后,拍着胸口夸张地说:“师父您终于停下来了,我都快要憋死了,这就找地小解去,师父您可别趁机逃跑啊,您知道要是那啥时受了惊吓,对身体伤害很大的!”
    夏风原本是想让吼她让她立马回去,可她这番话一说,他竟懵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翻下马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她脸色惨白,跪在那里,却还念着不断摆手,一面试着站起来,一面喘着气说,“没事没事,师父我没事的,就是长久没吃东西,有些头晕……”
    夏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纵往她面前,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手按在她脉搏上:“胡闹,你已经不只是这一天没吃东西了!”
    小谢趴在他怀里,借着他力气站稳,此时听他这样说,一撅嘴便回道:“之前那什么胡将军给的东西不好吃。”
    “也不止这样,”夏风盯着她,神情严肃,“小谢,你这段时间忧思太重,悲伤过度,饮食更不自律,小小年纪,自己又为医者,怎可这般不注意?”
    小谢将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甚至推了他一把,摇摇晃晃后退一步,垂下眸,自嘲一笑,“师父你也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硬是要我再提姐姐去世之事?”
    夏风也是叹息,闭了闭眼,才说:“此时的你身体极虚,更不适合长途跋涉,快些回去好好休息调理。”
    小谢瘪了瘪嘴,不屑说,“我才不要。”
    夏风拿她没有办法,又挂念着翟羽,更是没了耐性:“你若不听我的话,便就此将你逐出师门!”
    小谢一听,仰首看他,眸中已是闪烁泪花,咬着唇半晌便狠狠说:“逐啊!你逐啊!我知道你早就想逐我出师门……不,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收我的!”
    “你知道便好,像你这样的丫头,从最开始我就知道是大麻烦。”夏风退了几步,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往自己马边行去。
    小谢见状,咬紧了牙,又翻身上马,稳住身形,一扬马鞭便继续往前赶。
    她从夏风边上拍马而过,夏风愣了一瞬,眼睛蓦地圆睁,立即上马,打马追去。距离稍近,他便腾身而起,跃至她马背上,护住已经摇摇晃晃要从马背上跌下去的她,紧收马缰将也是疲累非常的马停下,然后狠狠问她:“庄小榭,你究竟要做什么!?”
    小谢缓了口气,也狠狠地说:“我去救大哥哥啊!只允许你救便不允许我救了么!?天机阁还没散呢!说不定我还能比你早知道京中消息,伸手援救,凭什么不能去?”
    “小谢……”夏风望着她的眼神亮了些许,在如此黑夜山林,看上去远胜夜空明星高悬。
    可这样的明亮,却只刺得小谢心中生疼,她冷冷一笑,“怎么?听到天机阁便允许我去了?对她有益,你便动了心是不是?”
    夏风也意识到不该,双目阖了又开,“我只是担心你身体罢了。”
    “担心我身体?逐我出师门?师父,你说我不爱惜身体,不配为医者,可你现在敢不敢把一把你自己的脉,看一看你究竟伤的有多么严重?师父,你有资格说我么?”小谢闭上眼,唇边却有笑,“大概为了她,你是什么也顾不得的……可是师父,大哥哥心里没有你啊,你难道就不知道吗?她那样固执的人,认定了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有改变了,师父您就想不透么?”
    夏风闻言,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从小谢的马背上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马的马颈后,才说,“为她,不用求回报,我心无悔。”
    小谢细细凝视着他侧脸,一个笑容,绽到极致,“那我也是一样的呀。”
    夏风闻言,身上一震,侧过眸去看她,却只见得月光下她坦白笑容和坚定目光,喉中不知怎地就有些发堵,匆匆挪开目光,开口极凶:“胡闹至极!”
    “我怎么胡闹了?”小谢也从马上慢慢下来,脸上又复是极娇蛮的笑容,“女孩子大了总要嫁人的,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如何是胡闹呀,师父?而且,我都还没说我喜欢的是谁,师父您干嘛急着训我?莫非您未卜先知猜到我喜欢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夏风无言以对,将马匹腹边所背的水囊递给她,“匆忙之间没有干粮,这里还有些水,先喝了罢。”
    “师父您先喝。”小谢递回给他,见他要发表疑义,便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尊师重道,二是怕师父您下了啥徒弟还我还分辨不出的迷药。”
    夏风没好气地接过水囊,拧开,喝了一口,再重新递给她,又说了句:“安心,老子没空将你丢回去,这里荒郊野外,迷晕了你只能喂野兽了。”
    小谢笑嘻嘻地喝了几口,然后走回自己马边,翻翻又找找,嘀咕了一句,“其实我抢的这匹马好像有些馒头,我刚刚觉得这马鞍颠的我屁股疼,就试图找些东西来垫垫的……”结果找出一堆粗面屑,她举着那小包袱,笑得天真无邪,“嘻嘻,被我压碎啦。”
    自从收了小谢当徒弟,夏风头疼的毛病就没医好过,何况是本该万分焦虑的现在?
    但想了想,他却说,“今晚就在这休息一下吧,我去捡些干枝生篝火,再想办法弄些吃的。”
    “那我负责联系天机阁!”小谢眨眨眼,表忠心,“干枝的事儿也交给我!”
    夏风多看了她两眼,背转身走了,几步便隐入荒林之中,小谢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收了笑容,揉了揉鼻子,从荷包中拿出一个小盒,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