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意识到，丁典小两口一去数日，原本是为了整形去了。虽然说电话里已经知道手术很成功，但没有亲眼见到，总是有点心里没谱，而且家里出了这种事，不得不提前回国，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凌霜华身上，就连毕晶和母老虎也不例外，至于丁典，更是面露忐忑之色，多少有点患得患失。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凌霜华微微笑着，伸出双手用极其优雅的姿态，慢慢摘下那副笼罩了大半张脸的硕大口罩，一张美丽的俏脸缓缓出现在中人们面前时，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那是一张宜嗔宜喜的脸庞，白皙细腻的鹅蛋脸上，原本横七竖八的疤痕不见了，微微外翻的伤口不见了，歪歪斜斜的鼻子修正了，再配上盈盈秋水般的双眸，越发显得貌美如花，沉静如水。原来，她的面容，非但不比任何一个美女差，甚至比阿朱为她易容之后的样子还要美。如果不特意去分辨，完不会发现，在白皙的皮肤下，还有一丝丝细微的淡红色痕迹。
    “这是……这是中了还我漂漂拳了？”就算心事重重，毕晶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前两天，凌霜华的脑袋一直被包得跟白色大粽子似的，昨天拆线检查，也是丁典一直陪着，后来又一直带着口罩，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凌霜华手术后的样子。不得不说，那个郑成国的手艺是真的强，这都几乎一点看不出原来的痕迹来了！
    “妹子你真美！”殷素素说握住凌霜华的手，连连称赞。阿朱则轻快地跑到凌霜华身边，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由衷赞叹道：“我还以为我易过容的样子，已经很美了，原来毕竟是没有灵气，比不上姐姐风华气度的万一呢。”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众人注视下，凌霜华不由有些羞怯，红着脸说了一句。李萍走过来，拍拍她肩膀：“好孩子，真是好……真是好，这阵子真是苦了你了！”
    众人齐齐点头。
    在这些人眼里，没有人特别在意一个人的容貌怎样，但每每想起凌霜华的遭遇，想到她几天前那副不敢见人的样子，都为她感到心酸。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一个面容姣好、气度沉静高雅的女子，终于回到她应该有的样子。
    毕晶看了半天没说话的母老虎一眼，却发现这女人呆呆看着凌霜华，目光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咦？我家母老虎啥时候这么感情丰富细腻了？
    毕晶一愣神间，胡青牛和程灵素已经走到近前，仔细观察着凌霜华的脸，程灵素还不断伸出手，在那张脸上轻轻抚摸检视。好半天，两个人才同时点点头，赞叹道：“果然是巧夺天工，好一手手术！”
    “你们也做不到？”毕晶问道，声音中惊讶里还带着一点得意——是老子提议去棒子国的，怎么样，比你们强吧？
    “做不到便怎样？世间奇人异术所在多有，承认别人强很难么？”胡青牛不愧是积年老狐狸，一耳朵就听出毕晶话外的意思来了，瞪了他一眼，气鼓鼓说了一声。随即又解释道：“若是说做外科手术，为人疗伤，甚至断肢再续，老朽自问也可以做得到，不过要想做到这般天衣无缝，确是非我力所能及。”
    程灵素也点点头道：“这手段的确了不起……嗯，现在看没有什么问题，修养一阵子，待这些隐隐的红丝退去，便彻底无碍了，胡先生您以为呢？”说着回头看着胡青牛。
    胡青牛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一屋子人这心才算彻底放下来。母老虎已经从丰富细腻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笑着拍拍丁典：“丁哥，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么对你，你可要好好待她，别负了她，否则我们这一屋子人可都饶不了你知道不？”
    丁典重重点头，郑重道：“我爱的是霜华的心，无论他的脸怎么样，丁某这一生绝不负他！”
    凌霜华抬眼与丁典对视，两人同时相视一笑，秋水脉脉，半晌无语，却莫逆于心。
    靠，又公然秀恩爱！毕晶很是嫉妒地撇撇嘴，我家母老虎啥时候能跟我这样啊？
    众人安静地看了这一对半天，程灵素才又接着问凌霜华：“不过，那个郑医生是不是警告你，在一个月内，绝对禁止大笑大哭，甚至不得大声说话，以免牵动脸上伤势？”
    “是。”凌霜华点点头，“郑医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想这一个月，我还耐得住。”
    众人都是微微一愣，还有这个限制呢，一个月不许大笑，不许大声说话，太难了吧？不过想想也是，脸上这么多伤痕，虽然不大看得出来，但如果脸上动作过大，要牵动伤口那是在所难免的。不过……程灵素这么问，难道她有办法？
    果然，胡青牛微微摇头：“一个月不许大声说笑，那可有多不痛快？”对程灵素道：“你来动手吧？”程灵素含笑点头：“好。”
    一屋子人顿时喜形于色，有办法？就连凌霜华脸上都有欢喜之色。胡青牛微微拈着胡须，傲然道：“若说这般精细手术，我们可能还差着些，但要说到控制人身上这些细微之处的变化，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了？”
    老家伙又吹牛！毕晶知道这是对自己刚才言论裸的报复，哼了一声，但看在能解决凌霜华眼前问题的份上，也懒得跟老家伙计较。
    胡青牛说话间，胡斐已经很志趣地自觉送上小包包，程灵素从里面抽出五根银针来，轻轻在凌霜华嘴角、眼角、脸颊几处穴道上刺进去，然后再银针尾部轻轻提按转动。少顷，停下手来，微笑道：“每天针灸十分钟，脸上肌肉便可固定，随意说笑便可无妨。我再和胡先生开上一个方子内服，每天一副，不用一个月，七天之内，管保恢复如初，不但容颜彻底恢复旧关，而且再无后顾之忧！”
    一屋子人见她神情笃定，知道这姑娘不但医术如神，而且从来不打诳语，登时彻底放下心来，真心为凌霜华感到高兴。
    银针还要在凌霜华脸上扎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外边的消息开始不断传回来，尤其是负责问讯各大小宾馆的消息。
    但是，很遗憾，没有一个好消息，或者说，没有一条有用的消息。
    高级宾馆没有，中档旅馆没有，快捷酒店也没有，原本欧阳锋曾经住过的那种小招待所没有，甚至，就连带住宿的洗浴中心都没有！
    再往远处，裕华区没有，长安区没有，中山区也没有……
    欧阳锋的消息没有，倒是市里各位地下大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萧大哥这么紧张地找人？还旁敲侧击地问需不需要帮忙。这个很正常，市内很多宾馆都是这些大佬们名下的产业，丐帮人马、武馆联盟忽然大举出动，满世界晃悠打听人，他们要是不知道才怪了。
    毕晶和萧峰都知道，这这些老大们都有点害怕了，担心萧峰又要针对他们搞什么大动作——萧峰一个月之前闹那几次大事儿，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萧峰只好表示只是个人事情，跟大家无关，说了些感谢大家之类的话，给这帮人吃颗定心丸一个个搪塞了回去，真正的事情却没有透露半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难过得熬人。
    凌霜华脸上的银针取下来了，没有找到人。饭店采购蔬菜肉食，准备午餐和影视城中午盒饭了，没有找到人。中午的客人蜂拥而至，开始大吃二喝了，没有找到人。日已偏西，都已经要准备晚饭了，还是杳无信息！
    欧阳锋，一个老疯子，带着一个残疾儿子，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的老疯子！这么俩大活人，怎么就死活找不见呢？”眼看着晚餐的客人都要上来了，毕晶终于再也忍不住，说着看着萧峰，犹豫道，“实在不行，要不……让那些大佬们也帮帮忙？”
    周围响起几声轻轻的叹气声。也许，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毕竟，现在不是讲究面子的时候，白费这一天时间倒是没什么，但是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再想找人可就越发困难，而且谁知道这两父子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出现在一个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再干出什么天人共愤的事儿来？
    “是不是……”一片沉默中，萧峰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缓缓在屋内各人脸上扫过，迟疑道，“我们的方向根本就错了？”
    “根本方向错了？”毕晶一愣，“萧哥你什么意思？”
    萧峰摇摇头道：“我们这几天一直在找欧阳锋，今天，更是力出动，按说就算找不到这俩人，也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这一阵子都在寻思，我们一天只想着欧阳锋父子做下这种事之后会怎么样，但是不是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毕晶楞了一下，脸上表情忽然变得极为怪异，“你是说……”
    “我是说，这些事……”萧峰顿了一下，沉声道，“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做的？这压根就是一个巧合？”
    “什么？巧合？”毕晶见果然猜中了萧峰的心思，一阵瞠目结舌，“怎么会？”转头看看其他人，脸上也都是一片愕然之色。但是，凌霜华却缓缓举起手来，道：“萧大哥也这么想？”
    毕晶和母老虎同时动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霜华：“你也这么想？”
    凌霜华轻轻点点头，沉吟一下道：“我这半天也一直在想，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透着奇怪。如果这些事情的确是他父子所为，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这么做？用现在的话说，他们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动机？”毕晶楞了一下很快回答道，“咱们不是说了么？他们钱花光了，所以就去抢喽？有了钱，自然生出淫邪之心……”
    凌霜华和萧峰对视一眼，摇摇头道：“钱花光了，只是我们这么想，而且，就算钱花光了，他们就一定会去抢？这个事情，只是我们这么推测，并没有必然关系。换句话说，这世界上没钱的多了去了，难道都去抢去偷？”
    “可是他们……”毕晶反对道，“别人是别人，那是普通人，可他们父子却是反派，是无视世间道德法律束缚的，而且，他们有这个能力！”
    “有能力也未必去做。”凌霜华还是摇摇头，“而且，就算他们有理由偷盗，那么那些杀人还有……强奸呢？”
    凌霜华费了好半天劲才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来，又摇摇头道：“我看射雕书里写的，欧阳克身边侍妾无数，而且个个貌美如花，他曾经欲图不轨的穆念慈和程瑶迦，也都是难得的美女。这样的人必定眼光奇高，一般女子必然难入得他眼，而今天那位赵建江的电话里，却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何况……”说了一个何况，就脸一红，似乎有些发窘，又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来说吧。”萧峰摆摆手，让凌霜华表情微微一松，“欧阳克左腿还好，但右腿小腿已经彻底断了，虽然胡先生医术如神，但如此重伤，这才几天时间，他身体未必边恢复的这般快吧？前三天他还去医院来着呢，可见伤情也并不乐观，一转眼他就有心思有力气干这个了？”
    胡青牛点点头：“他若一直由老朽疗治，或许还能很快恢复，但是现在么……唔，只用那几粒丹药，恐怕的确未必恢复得这般快。”
    胡青牛医术如神，他的话，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结论。满屋子人都轻轻点头，毕晶更有些傻眼：“还都是老司机……也就是说他真未必有这个能力？”
    “多半是了。当然也不排除他身体特别好些。”萧峰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疑点，恐怕不是那么好解释……”
    毕晶一愣，惊讶道：“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