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不动声色问道“不知姜侯准备如何合作？”
    姜珝浅酌一口，玩味道“如今秦国之内，嫪毐已死，吕不韦也已失势，李大人如今最大的敌人，便是昌平君。”
    “昌平君乃秦国内楚国势力，他虽在秦国出生，却是上任楚王之子。”
    “在秦王与吕不韦争斗期间，昌平君更是全力相助，深得秦王信任。”
    “此人若不死，李大人在秦国之内，只怕很难被秦王看重。”
    李斯轻笑道“姜侯的离间计，可不怎么高明。”
    姜珝目光深邃道“就在今年，秦国有嫪毐之乱，楚国有李园之变。前者失败了，但后者却成功了。”
    “楚考烈王曾在秦国为质，回国后虽继位楚王，但却一直没有儿子。楚国内曾有传言，楚幽王乃春申君之子。”
    “在李园发动政变之前，楚国项氏一族曾派人秘密潜入秦国，请昌平君回国继任楚王位。只可惜还没等昌平君有所行动，李园便杀了春申君，扶持楚幽王继位楚王。”
    李斯眉头微皱，姜珝这话中的隐秘太多了，以李斯如今的权势，他根本无法探听楚国的机密。
    李斯凝声问道“既然楚幽王乃春申君之子，那李园为何要杀春申君？”
    姜珝解释道“楚幽王之母乃是李园之妹，春申君毕竟忠于楚国，他在最后时刻还是动摇了，想要扶持真正具有楚王血脉的公子登位，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看着李斯，姜珝轻笑道“本侯所言之重点，乃是秦国昌平君。此人看似忠于秦国，忠于秦王，但楚国项氏一族来访，已经挑起了此人的野心。”
    “秦国丞相之位与楚国君王之位，若是让李大人来选，李大人又该如何抉择呢？”
    李斯脸色凝重，他知道这是姜珝的离间计，但无可否认，若昌平君当真心向楚国，那秦国危矣。
    可如今昌平君刚刚在嫪毐之乱中立下大功，乃是嬴政身边最亲信之人，只凭李斯一面之词，根本无法扳倒昌平君。
    于此同时，李斯心中更是冒出了一个想法。
    若是他能扳倒昌平君，证明此人心向楚国，那岂不是可以立下滔天之功？
    李斯沉声道“只怕姜侯心中也想除掉昌平君吧？”
    “不不不！”
    姜珝轻笑道“说起来，昌平君还是本侯的盟友呢。”
    李斯闻言脸色数变。
    姜珝继续道“去年从韩国归来，本侯派农家之人去咸阳散播吕不韦刺杀秦王的流言，李大人可知，秦国之内究竟是何人相助农家之人逃脱咸阳的？”
    李斯沉声道“难道是昌平君？”
    “正是此人！”姜珝笑道“本侯与昌平君虽然未曾谋面，但却通过农家合作过几次。昌平君知道本侯，却不知本侯亦知晓他的存在。农家看似效忠本侯，实则效忠于昌平君。”
    “昌平君心思太多，像他这种躲在阴暗角落之中操控棋局之人，说不定就会在关键时刻在本侯背上捅上一刀。”
    “相比之下，若能与李大人合作，才更符合本侯的利益。”
    李斯问道“那姜侯想通过李某之手，除掉何人呢？”
    “韩非！”
    “韩非？”
    姜珝眼神微凝，道“听说秦王很是赏识韩非的才华，对其极为看重。本侯与韩非虽有几分交情，但韩非的存在，无疑会让韩国在秦赵两国之间摇摆不定。”
    “只有除掉韩非，韩国才会真正成为赵国的盟友。”
    李斯冷笑道“姜侯凭什么认为李某会帮你除掉韩非，促进赵韩两国的关系？”
    姜珝不屑一笑，目光盯着李斯，淡淡道“因为我了解你。”
    “完善秦国的法，只需要韩非一个人就够了。只要秦国有韩非存在，秦王的目光就永远不会放在你的身上。”
    “去年在韩国的交锋，李大人……你可是一败涂地啊！”
    李斯脸色阴沉，姜珝的话，确实切中了李斯的要害。
    李斯与韩非同样师出荀子，所学同样的知识，但韩非的确要比李斯更加高明。
    只要有韩非的存在，就没人会注意到李斯，哪怕李斯的才华其实并不差。
    师从荀子时，荀子的眼中只有韩非，出仕秦国后，秦王所看重的还是韩非。
    若说这天下还有一人能够让李斯嫉妒，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韩非。
    即便姜珝不说，李斯其实也有除掉韩非的心思，但或许是因为多年的同窗之谊，让李斯暂时没有行动。
    至于赵韩之盟……
    韩非一死，韩王畏惧之下，或许会更加亲近赵国一些。但只要韩国还有姬无夜存在，赵韩之间便绝无联兵抗秦的可能。
    “莫非姜珝还想刺杀姬无夜？”
    “但这绝无可能！”
    “即便姜珝在韩国还有些耳目，但那点实力，如何与手握城防军的姬无夜抗衡？”
    “姬无夜与血衣侯联手，绝非赵王这等碌碌之辈可比……”
    李斯目光微动，心中思索着姜珝这样做的目的。
    李斯绝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姜珝会拉拢他，李斯本身也不可能背叛秦国。
    在秦国，李斯还有升职的可能，若是谋划的当，未必不能身居丞相之位。但在赵国，李斯根本没有升职的机会。
    除掉昌平君，除掉韩非，这两人一死，最为得利的便是李斯，那么姜珝在这件事中，又能够得到什么利益呢？
    农家……以及流沙残余势力吗？
    想到这里，李斯心中微动，若是昌平君与韩非一死，姜珝能够得到的好处便是农家与流沙两股势力了。
    但农家与流沙都是江湖势力，对朝堂之事的帮助不大，最多不过收集一些情报，或者刺杀各国重臣。
    李斯淡淡问道“昌平君与韩非都在秦国，若要除掉这两人，必然需要李某出力，不知姜侯又能付出什么？”
    姜珝负手轻笑道“情报！”
    “李大人如今虽位居秦国长史，但毕竟资历尚浅，这七国之内很多隐秘之事，相比李大人都一无所知吧！”
    “但本侯不同，本侯布局多年，耳目遍布七国。”
    “想要扳倒昌平君，若没有本侯的情报，李大人恐怕也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