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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了嘴角。
二人一齐将酒喝了下去, 她望了他一眼,他的眼底似是有光。
礼仪作罢,苏小淮打赏了侍者,侍女们便上前来,欲要伺候他二人宽衣洗漱诸事。苏小淮挥了挥手,只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嬷嬷愣了一下,不知自家长公主这是何意,忙问道:“殿下,这……”
“先退下。”苏小淮扫了那嬷嬷一眼,话语声清浅,却是带着不容抗拒之意。她侧眸望了裴景诚一眼,只见他看着她,面色沉静,无甚表情。她微微勾了唇,道,“本宫与驸马有话要说,说完了再叫你们伺候。”
既是长公主这般说了,侍者们不得不听令,纷纷应下,作礼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台上的烛火扑腾了几下,屋中登时安静了下来。
苏小淮认真盘算了一番,只道这既然是要闹和离,那她必然得冷淡处之,莫要太过亲切为好。这般想着,她遂端出了高冷的气派,扭头去看他,却不想这刚一扭,就是一声“啊哟”。
“殿下?”那人蹙了眉头。
“嘶——”苏小淮疼得倒吸冷气,水珠儿直在眼眶里打转,哪里顾得上回答他话。
只道这脖子被压得委实太久了些,僵硬得不行,眼下被她这般毫无征兆的一扭,当即就闪到了。
苏小淮:“……”
出师未捷身先死……
就在她心里暗自泪流满襟的时候,蓦地只觉眼前落下一道阴影,拢住了她的身子。裴景诚起了身,他一脚落地,另一直脚的膝盖跪在床沿边儿上,抬手,轻缓地去取她头顶沉重的发饰。
“殿下,您等一下。”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弥散在静谧的屋中,甚是动听。
她闻言眨眼落出泪珠儿来,不敢乱动。
那头青丝与发饰勾缠得难舍难分,若是教苏小淮自己取,她定是会耐不住性子,用力一把连发饰带头发直接薅下来的。
然而他却不是。
他的长指有些笨拙,许是不曾这般为女子取过发饰,但他却是万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发丝根轻轻扯动着她的头皮,细细密密,酥酥麻麻,如若淅淅沥沥的细雨轻点着林叶,又似是有一只小小的禽鸟,正用它的小喙温柔地啄在她的身上。
她颤了一下身子,离他近了,灵气缓缓淌来,教她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他的身躯遮住了她,她的视线无处安放,遂是放去了他胸膛上。贴身的衣料勾勒着他的轮廓,她看着看着,便能在脑中描绘出那衣料之下的诱惑。
她非常想扒了他!
非常!
一双不安分的爪子蠢蠢欲动。
可是……唉,不行啊!
憋得惨兮兮的苏小淮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片刻,裴景诚终是取下了那发饰,他暗暗地松出一口气。他下意识垂眸一望,只见眼前的女子正扬着脸望他,那双莹润迷蒙的眼眸覆着一层雾气,玉白的小脸泛着薄薄的红晕,胭红的唇瓣微微开启,甚是惹人。
他握着发饰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抽缩了一下。
苏小淮见他取下了发饰,起身放到了远处的小台上。看他走远了,她终是能喘过气来,伸手按上了自己的后颈,捻了术法慢慢揉搓。
方才他实是离她太近了,那诱人的灵气包裹了她全身,纵是她屏住气未敢呼吸,但还是逃不出他气息的蛊惑……
苏小淮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再这么下去,她定会忍不住的。要是一个不慎把他给推了,情迷意乱你融我融的,二人相交甚欢,这婚还怎么离?
啧,太危险了,她还是尽早与他拉开些距离为好。
这般想着,苏小淮便起身坐去了桌旁,离床榻远远的。她抬眸望他,一边盘算着该如何与他说和离之事,一边唤他道:“驸马。”
“殿下。”他应。
苏小淮笑道:“你且先过来坐下。”
他依言在桌旁坐下。
苏小淮斟了一杯茶水,推过去道:“你且先喝口茶。”
他似是有些愕然,礼貌地接过了茶盏,抬眸不解地看她。
苏小淮见他有些紧张,于是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自认为纯良无害的微笑。
裴景诚:“……”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不知殿下有何话要与臣说?”
“咳,方才之事,多谢你。”她道,掀了眼皮打量他的表情。
“殿下不必客气。”他蹙眉,倒像是对这生分的道谢有几分不豫。
苏小淮飞速地掠了一遍无数篇腹稿,终是在浓厚灵气的攻击下,敲定了最简单直白的那个。
速战速决,她要把持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裴驸马,本宫心知,你无意娶我。”
他闻言突地抬眸望来,薄唇微动,却到底没有出声。
苏小淮再道:“本宫很清楚,你三元及第,心怀大志,是我大庆国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不想皇兄将你点作本宫的驸马,遂是断了你的仕途,想来你定是不甘不愿的,本宫说得可对?”
听罢,裴景诚目光一暗,垂眸没有答话。
苏小淮见了,只觉着一定是自己戳中了他心中所想,她一喜,便接着道:“既是如此,那本宫也不好做那挡人鸿途、挡大庆鸿运的缺德事儿——是以,虽说你我二人今日结为夫妇,但你不必费心伺候,本宫亦不会阻你自由。待这长公主大婚的热头过去,本宫便去向皇兄求请赐旨和离,再请旨复你于翰林院中的职位,不知驸马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