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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回想起自己的大哥,他都觉得——
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抗拒,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柳敬斋停下了笔,将宣纸一揉,放在灯火上点燃。
火舌舔吻上了纸沿,将纸上名字,烧了个干净。火光明明灭灭,模糊了他的神情。
他突然在想,要不干脆就这样……
让他自私一辈子。
第119章 第七劫(8)
不足一月功夫, 那院试说开便开了。苏小淮早几日便带着柳敬斋下了大嘉山, 在县里找了一处地方暂且落了脚。
柳敬斋要考科举一事, 必然是要瞒着寨里的大伙儿的。是以,苏小淮便打着下山打理生意的名号, 将柳敬斋给提溜了出来。
那些所谓的“生意”,是柳大狗生前和弟兄们一起在县里面发展起来的。
只道上山为匪,自然是为匪了, 但总不能跟钱财过不去, 左右那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以柳大狗便与大伙儿商议以后, 以柳家寨的名义在县里做起了各类营生来。
有些是花钱请了掌柜来打理的正经买卖, 那些掌柜的每月报账到柳家寨,由柳伊妹与各位嫂嫂婶婶查账,有时柳大狗和柳伊妹也会亲自下山探看一番;而别的买卖, 则是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譬如偷渡、打劫、收保护费等,此类与朝廷对着干的事情。
这一次苏小淮带柳敬斋下山, 就道是查账去,毕竟——其他那些苦力活, 她一个“弱女子”也干不成嘛。
到了县里,苏小淮与柳敬斋住在一间小民屋中。虽说原主柳伊妹的名气很大, 县利人多有耳闻, 但对于柳大狗之弟柳敬斋的事情, 他们还是知之甚少的。再加上苏小淮在寨里刻意封锁了消息, 此番科考又把柳敬斋的户籍挂在了刘大爷户下,是以,柳敬斋未经遮掩便到县中走动、考试,也不会掀起什么水花来。
在县府外等柳敬斋考科举的日子里,苏小淮便去四处查账,顺便也了解了不少关于大梁朝科举的事情。
只道那大千异界发展不一,但却也大同小异,异界之间的制度与文化多多少少有重叠杂糅之处,比如说这大梁朝的科举。
与苏小淮以前了解过的制度不同,梁朝最低一级的考试便是这院试。院试由各个乡县自行组织,间隔不定,相对来说比较自由,但凡是个有户籍的读书人,不论出身皆可以参加。院试像一个入学考试,考过之人便可称秀才,得入正经的学堂读书。
大梁兴科举,是以国中秀才颇多,纵是考到了,也没有什么太能值得炫耀的地方。
而考得秀才之后,读书人接下来要们面对的,便是三年一次的由朝廷组织的州试、省试、殿试。若是他们在这三试中脱颖而出,才能走上为官之路。
苏小淮盘算过了,不管说什么,她也要把柳敬斋送去州试,教他考出个举人老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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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试耗时不多,苏小淮还没能查完几家铺子的账,考试就到了最后一日。
是日,苏小淮先做平凡妇人打扮,一大早便把柳敬斋送到了考院门口。别过柳敬斋,她再回屋换了一身干练的短打,发髻高束,背上负起双刀,教人一见便知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
只道是今日要去郊外的仓库查账,那地方偏僻,苏小淮本应该带几个弟兄一起去的,然她与林豹交恶,不大好开口要人,再说此行实则是为了送柳敬斋来考试的,若是带了人来,那便暴露了柳敬斋考科举的事情。
苏小淮想着左右自己身手了得,还能用点儿术法护身,于是就只身出了县城。
打马行到库房外,见得门口坐了两个守门的伙计,正磕着瓜子唠嗑。那些伙计们听到了马蹄声,皆是抬眼望来,见是苏小淮,遂纷纷起身,忙招呼道:“柳夫人来了。”
苏小淮颔首,利落地翻身下马,道:“辛苦了,我过来查查账。”
伙计们听罢点头,一个去牵马,一个将苏小淮往里头客堂让道:“夫人请,小的去唤管事过来。”
说话间,那二人对望了一眼。
屋门一敞,苏小淮负手入内。刚一进去,便觉有一股浓郁的熏香味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头,对这般刺激的气味无甚好感,便想掉头走到外面去。
刚一抬步,就觉得头晕目眩。
苏小淮一怔,挑唇冷笑。
看来一个柳家寨女当家的命,到底比她想像中的要值钱一点儿。
只听得门外传来几个男子匆匆的脚步声,苏小淮一凝神,运气灵力,想要给自己来个能让人清醒的咒术。
不想刚一动手,她便觉得自己灵体突地被什么一扯,似是要与凡身脱离开去,教人疼痛难忍。
她腿一软,栽了下去。
苏小淮登时一震,大怒道:天道你妹的!
倒在地上,四肢的气力渐渐散去,她只得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迷迷糊糊中,只听那几个男子交谈道:
“夫人晕了?”
“晕了——快快,把刀给取了,绑起来……”
苏小淮只觉自己的双手双腿都被人给捆了起来,而后那些人又拿麻袋将她一套,扛出了屋去。
麻袋又闷又臭,差点儿把她熏晕过去。
她可不能晕。如此想着,她遂狠咬了自己舌头一口,强打起精神来。
被麻袋包裹着,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觉自己被人打横放到了一匹马上,吁声一起落,那马就小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