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宠与恨
    瑞亚冲上来耍疯的样子并不好看, 这个结果加之瑞亚的话, 让这一殿的神祇都是明白了瑞亚为何那般偏心。他们看着瑞亚，眼神中尽是不齿，神明和神明之间的孩子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宁芙, 没有神格也是很正常的。就好像安菲特里忒就是如此, 甚至，没有神体的沙华和曼珠也可以说是宁芙类生灵。虽说一个父神或是母神会有自己的偏好, 但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一个父神或是母神会因为他们是宁芙就偏心。说到底还是瑞亚太过骄傲，她固执地认为，自己不可能有两个没有神格的儿子。所以她便觉得哈迪斯和波塞冬是克洛诺斯的分裂体，而疏远他们。
    而且，这当中多少还有些蹊跷，因为这当中还涉及了两枚神格的下落。在瑞亚疯叫之后，再怎样在场的诸神都明白了哈迪斯和波塞冬是没有了神格的宁芙类生灵, 而且据瑞亚的话中的意思来说, 似乎是一开始时哈迪斯和波塞冬还是有神格的，只是，后来不知如何就没有了。那么, 这两个神格去了哪里呢？是被克洛诺斯消化掉了，还是被遗失了？神格不在神体之中, 这情况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两个神格的下落才是问题的所在。
    听了瑞亚的话，一直以来在大地诸神心中存在感不高的塔拉萨缓缓地走了出来, 诸神皆是窃窃私语，她这是要做什么？她向瑞亚瞥了一眼，然后对上头四位初代神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瑞亚是大地上的女神。我当年嫁往大地之时，盖亚与乌拉诺斯曾许我在大地之上永享盖亚之下第一女神的权威。所以，在盖亚不在之时，当事神瑞亚又是大地一系的女神，蓬托斯不好对她问话。曼陀罗华大神，我想，我应该有过问这件事的权力吧？”
    这下子，诸神都惊讶了，这位蓬托斯的配偶，光明与白昼之女竟然才是盖亚之下的第一女神。这些年来，他们竟然忘记了这个。什么提坦皇后瑞亚、什么海后安菲特里忒、什么忒修斯、什么天后赫拉，这些女神又怎能敌过这位的权威呢？
    “自然有。”曼陀罗华点点头，“那么，塔拉萨，就由你来问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好了。”
    “瑞亚若是真的对我们说谎的话，可是大罪呢。”尼克斯说道，“你说呢，曼陀罗华？”
    “的确，欺骗上位神，的确该罚。”曼陀罗华微微颔首，“好了，塔拉萨，你可以问话了。”
    瑞亚听到尼克斯与曼陀罗华的话，吓得花容失色，她是最怵曼陀罗华的惩罚手段的。
    塔拉萨点点头，然后转向瑞亚，问道：“瑞亚，事已至此，还望你能够如实回答，上座的神灵也许早已心中有数，这是他们给你的一次机会，还望你能够把握。你生下哈迪斯时，他体内是有神格的么？”
    瑞亚点点头，道：“有。”
    “那波塞冬呢？”
    “也有。”
    “你当真确定？”
    “我确定。”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认定他们不是你的儿子的？”
    “是在克洛诺斯吃下呕吐药之后，他们六个逃脱了克洛诺斯，一起跑回来时。”
    “你没有亲眼看到他们被吐出来的过程么？”
    “没有，我怕克洛诺斯会第一个把我杀死，所以我在克洛诺斯喝下呕吐药剂时，就回到自己的寝殿。”
    这时，塔拉萨看了一眼克洛诺斯，克洛诺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那么，瑞亚，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失去了神格？”塔拉萨又抛出一问。
    听了这一问，瑞亚愣了许久，看看哈迪斯又看看波塞冬，咬了咬牙，说道：“不可能的。同是孩子，为什么赫斯提亚、德墨忒尔、赫拉都没有失去神格，而哈迪斯和波塞冬却没有了呢？”
    “算了，不要问了，塔拉萨。”曼陀罗华听得有些生气，于是打断了塔拉萨的问话。
    塔拉萨便立即恭敬地退到一边，让出了位置，曼陀罗华从席上起身慢慢地向瑞亚走去，瑞亚瑟瑟发抖，后退了几步，腿脚一软就向后跌在了地上。曼陀罗华却是慢慢地说道：“瑞亚，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一条隐秘的铁则：分裂体必有神格。这一点，尼克斯应该深有体会。就算是我，当年为了护住沙华和曼珠选择分裂种球也是因为这条铁则，这条铁则可以让沙华和曼珠不必受到头生诅咒。而且，瑞亚，你听说过二代神分裂体么？没有吧？我来告诉你吧，分裂本就是初代神灵的特权。”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瑞亚听了这话终于受不了了，她的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我才不会生出两个没有神格的宁芙，我才不要生下他们俩。我是天地之女、提坦王后，这会让我成为笑柄的。”
    听了这话，诸神皆是皱眉，忒修斯立即冷笑：“我说呢？原来如此，瑞亚，为了自己不成为笑柄就否认他们俩是你的孩子，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够做出来了。”
    因为墨提斯的遭遇，忒修斯对瑞亚非常不满，当年为了和克洛诺斯战斗，瑞亚把宙斯交给了自己和俄刻阿诺斯抚养。忒修斯自认从未苛待过宙斯，甚至先将墨提斯嫁予她，后又介绍了欧律诺墨给他做情人，本想将宙斯身边的位置留给海域，可是宙斯却吃了墨提斯，又为了安抚提坦娶了可怜又失明的忒弥斯。前些日子，墨提斯那般浑浑噩噩地回到她身边，忒堤斯是真的悔不当初了，所以，她对这个姐妹的感观一下子降到了负值。
    “瑞亚，你在奥林匹斯山上时，我就知道你的无知，因为你竟然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克洛诺斯的分裂体。”曼陀罗华并没有制止忒修斯的挖苦，他蹲了下来，与瑞亚平视，只是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看法，“我在奥林匹斯山上向你要哈迪斯时，是因为宙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就没有想过，你的那个‘好’儿子宙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我那时给厄瑞玻斯说，那是‘卡俄斯的礼物’，父神的赠予便是我们的神格。”
    这一下诸神哗然，原来是宙斯干的好事啊……
    “瑞亚，你知道幼生神明的身体和神格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相互适应的，而克洛诺斯吞下了幼生神明，这使得神格与神体在克洛诺斯的体内分离。你最后给克洛诺斯的石头来自大地，所以它带着盖亚的味道，自然就吸引了这些神格，所以当克洛诺斯喝下了催吐药之后，先吐出的不仅仅只有石块还有那些和石块在一起的五个神格。男神和女神的神格是不同的。所以，宙斯没有拿走姐姐们的神格，却拿走了波塞冬和哈迪斯的神格。”曼陀罗华陈述着事实，末了还补了一刀，“可笑，你居然还一直护着宙斯。瑞亚，说起来，按照你的逻辑：如果神格缺失就代表死亡的话，那么，杀掉你的两个儿子的神祇从来不是克洛诺斯，而是你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你一直都视为珍宝的儿子——宙斯。”
    尼克斯看着瑞亚僵硬着转头去看宙斯时，心中不由觉得这也实在是可怜，宠了那么久的儿子就这样成了“杀子仇人”，以瑞亚的性子，怎么承受得了啊？规则不愧是规则，这操作，简直了。让她都觉得瑞亚可怜了，不过，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这可真是胡闹嘛！”厄瑞玻斯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不过，两枚神格不在契合的神体之中可是有相当长的时间了吧？这样的神格长时间没有处理，可是会自毁的。神格自毁的话，最常见的就是自爆，神格自爆堪比小型的“诸神黄昏”，相当可怕。
    波塞冬听了这些话觉得十分快慰，宙斯的确救了他们，所以，他们俩可以一个到海域一个到冥域，这些年也可以过得憋憋屈屈。然而总有气不顺的时候，他数次对奥林匹斯神山发起攻击，事实上也是为了向宙斯讨要神格。可是，也不得不说，宙斯从库克洛佩斯那里得到的武器也的确是强大，加之宙斯也有一批非常能干的孩子，所以，波塞冬屡战屡败。此时，波塞冬可是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你也有今天！！！要不是场合问题，波塞冬觉得自己应该大笑三声。
    这时，曼陀罗华慢慢地起身，拿出了一只石盒，递给了波塞冬，道：“倾覆之神，这个物归原主，你可以当着在场诸神之面打开，将它融入。让瑞亚辨识一下，你是否是他的儿子。”
    波塞冬一愣，看了看石盒又看了看曼陀罗华，转头又看了看哈迪斯，他不明白曼陀罗华这是什么意思？那日明明有两个石盒，怎么只拿出自己的？那么，哈迪斯的呢？莫非这个初代神当真要用神格要胁哈迪斯，让他委身于沙华？不过，还是先拿到自己的再说，自己有了神格，以后才有机会帮助哈迪斯逃脱这个大魔王和他的那个小魔王啊……于是，打定了这个主意的波塞冬便伸手接下了石盒，打开了，一枚深蓝色的带着狂暴力量的光团进入了波塞冬的右手臂，一瞬间，波塞冬的身体里的神力都开始暴躁起来，涌向右臂，三戟叉出现在他的手上。整个神殿都被狂躁的倾覆之力震慑得瑟瑟发抖，曼陀罗华看了一眼上方的厄瑞玻斯和尼克斯，两位神殿的主人皆是震惊于这个神格的强大，不过，他们俩毕竟是初代神，立即稳住了神殿。
    “不愧是能让克洛诺斯忌惮的神格。”蓬托斯赞叹道，他想起那日酒宴上曼陀罗华的话。
    这时，波塞冬因为融合神格之后的疲惫已然昏睡过去，三戟叉则也化为水流收入了蓬托斯的右臂。
    “如何？瑞亚，现在，这是你的儿子了吗？”曼陀罗华问道。
    瑞亚哭泣着，看着波塞冬，眼神中是说不尽的后悔。她一把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次子，口里呢喃道：“波塞冬，波塞冬，我的好儿子，波塞冬……”
    “呃，父灵……”沙华想为哈迪斯要神格，可他才开口就被父神抱了站起来。
    这时，曼陀罗华耸肩，开口道：“啊，多么感人的一幕……不过，科俄斯、克洛诺斯，你们的放风时间结束了。尼克斯、厄瑞玻斯，我突然想起深渊神殿的泥坯子的塑形时间到了，就先告辞了。哈迪斯，我们该走了，提丰在等着呢。”
    “是。”哈迪斯平静无波地回答，然后，对上方的厄瑞玻斯与尼克斯以及蓬托斯和塔拉萨行礼，“告辞。”
    塔耳塔洛斯则已经走到了曼陀罗华的身边，曼陀罗华接过女儿，伸手牵上塔耳塔洛斯刚刚空下来的手。哈迪斯跟在他们身后，然后科俄斯、克洛诺斯两个也跟着走了。
    “等等，曼陀罗华大神，哈迪斯……”瑞亚梦如初醒，想要叫住曼陀罗华，可是，一行人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
    “瑞亚，你忘记了吗？你已经用哈迪斯换了宙斯的命啊！”尼克斯适时地捅了刀子。
    “尼克斯……大神，我……”瑞亚的泪水又一次汹涌了起来，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转而又看向厄瑞玻斯，“厄瑞玻斯大神……”
    “当日，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瑞亚。哈迪斯的命是你给的，宙斯犯错，本应死罪，你以哈迪斯的命交换，那么哈迪斯的生恩已经报偿，他便真的不是你的儿子了。”厄瑞玻斯好心地解释道。
    瑞亚后悔莫及，她最后看向蓬托斯，蓬托斯也是摇摇头，但仍是安慰道：“放心，哈迪斯跟着曼陀罗华大神不会吃亏的。”
    “我……”瑞亚此时心如刀绞，她不住地流着眼泪，紧紧地抱着手里的波塞冬——她真的后悔了。
    “祖母……”好心的厄瑞涅拿着手帕上去，可谁知，瑞亚拍开了她的手。
    “别给我假好心，你和你的父神是一路货。”瑞亚看向宙斯，指着他咒骂道，“宙斯，你这样戗害兄弟，是要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