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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沈棠瞧了眼那锦衣卫,漫不经心的道:“当夜可有见过陛下。”
    那锦衣卫垂着头回道:“回公主,未曾见过。”
    沈棠轻轻嗯了声:“有劳了。”
    锦衣卫走后,沈棠朝晏轻道:“你去城门口寻一个叫陈通的侍卫,当晚是他在朱雀门值夜,想办法从他口里得知当夜陛下有没有出宫。”
    顿了顿又道出:“谨慎着些,他是沈府的人,别露出端倪。”
    晏轻:“是。”
    然晏轻的消息还没回来,李昭就来了。
    沈棠瞧着李昭身边的宫人,眯着眼:“这是?”
    李昭禀退下人,静静的瞧着沈棠:“这是我在龙华殿中的内应。”
    沈棠:“新帝正值草木皆兵,你能在龙华殿放人?”
    李昭轻笑:“他是很早便入了东宫的,在新帝面前得了些脸。”
    说完又似是解释了一句:“为了生存总得掌握些消息,毕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在宫里活下去着实属不易。”
    沈棠又看了那内侍一眼,放内应这种事在长安城太过常见,谁的府里没有几个内应,可他将人带到她的面前又是何意。
    然她还未出声便听李昭轻笑:“原来,嘉和当真应该唤我一声三哥哥。”
    沈一惊蓦然看向李昭,却见他神色坦然,嘴角擒着笑意,眉眼温柔如水。
    那内侍恰到好处的出了声,态度格外恭敬:“禀公主殿下,奴才甚早便进了东宫得了陛下几分信任,昨夜沈国舅爷进龙华殿,奴才有意听了一耳朵,不过不敢靠的太紧听得并不真切。”
    “陛下似乎说了句龙华殿并不是故意刺杀,而后陛下又质问了沈国舅爷为何当年要给陛下与公主殿下换身份,后来陛下怒极之时,还提及因如意桥上与沈国舅爷的争执被容驸马爷听见,然后才失手。”
    内侍说的没什么条理,然沈棠却茅塞顿开,尤其是那句公主殿下,只有皇后膝下的皇子公主才可称呼为殿下。
    她在寻的杀机出现了,便是她与李葳的身份,看来这桩隐秘李葳比她知道的更早,阿莀因撞见父亲与李葳为这桩秘密起的争执才被灭口,李简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在龙华殿当场质问,先帝得知真相受了刺激对父亲拔剑,李葳在那般情况下只得杀先皇保住这个秘密,然被先皇后撞见这一幕,激动之下自尽于李葳的剑下,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与先前奉青所说全都一一对应。
    理清所有思路后,沈棠抬眸看向李昭,所以他也知道了。
    “你不惊讶?
    李昭轻笑:“惊讶过了。”
    沈棠忍不住轻嗤一声:“不知有何事能让你换副神色。”
    这人一贯春风和煦,如此大事都还能波澜不惊,不知是真的看淡尘世还是隐藏得太深。
    李昭:“我的确惊讶过了。”
    “不过更多的是欢喜,如此一来,嘉和这声三哥哥可躲不掉了。”
    沈棠一笑而过,不明白这人怎么对这声三哥哥如此执着,不过被他这一闹,堵在心里的阴霾倒散了几分。
    “如此一来,李葳与我之间就不共戴天了。”
    不管是阿莀,还是先皇先后,这个仇她都得报,兜兜转转,竟是她与李葳之间要来这一场生死之战。
    李昭盯着沈棠,沉默半晌极其认真的道:“我会帮你。”
    沈棠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便又听他道:“如果嘉和愿意唤我一声三哥哥。”
    沈棠不置可否:“若我不愿意呢。”
    李昭扬眉,颇有几分无奈:“那也得帮啊。”
    而后加了句:“为了活着。”
    这话说的倒没水份,新帝如今膝下尚且无子,而李昭虽是个落魄王爷,但到底也是唐洲唯一的皇室血脉,以李葳的心胸,又如何容得下这个隐藏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来啦,么么哒
    预计三章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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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晏轻带回来的消息,与那内应所说不谋而合。
    李葳申时便出了宫,然回宫却没有走朱雀门,且从沈府一小侍处得来消息,说当晚他是在如意桥上寻到的沈清池。
    沈棠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恨,愤怒,还有委屈。
    她唤了沈清池十几年的父亲,他对她却没有半分怜悯,母亲亦如是。
    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的眼前,心痛的几乎窒息,即使明白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可到底对这份亲情执着了这么多年,又如何能轻易放得下,此后沈棠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日才出门,那双艳丽的眸子里已然多了几分沧桑与坚定。
    “听闻母亲近日在礼佛?”
    东衣颔首,神色复杂:“是,听闻沈夫人日前在龙华殿受到惊吓,回府后便常日在佛堂。”这里面的曲折东衣几人已尽数知晓,心疼沈棠的同时对沈府多了几分怨念,称呼也从夫人变成了沈夫人。
    沈棠见到沈夫人时,沈夫人手持佛珠一身素衣跪在佛堂,沈棠禀退了下人在一旁安静的立着。
    她这是,在赎罪吗。
    欺君之罪,还是弑君之罪,亦或是包庇凶手?
    佛堂一片寂静,沈棠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兀:“听闻母亲自那日出龙华殿后便常日在佛堂,母亲可是心有不安?”
    沈夫人手中佛珠闻声掉落,身子微微一颤弯腰捡起佛珠,强做平静:“后宅妇人哪曾见过真刀实枪,是受了些惊吓。”
    沈棠刚一进来她就发现了,只是如今她已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沈棠对亲情的渴望她都明白,但因着她的身份她做不到与她亲近,这些年也是刻意疏离,但好歹也是尽自己所能给了该有的体面,心中倒还能无愧,可自龙华殿她亲眼看着葳儿杀了她的帝后,又得知莀儿也是死在威尔手里后,她便再没有任何脸面见她了。
    就连她如今唤自己的那声母亲,她听着都觉得羞愧和讽刺。
    沈棠上前盯着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话锋一转:“阿莀找回来时身子都僵了,我当时就觉得整片天空都塌了。”
    “还能活到现在,只因心中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替阿莀报仇。”
    沈夫人眼里的惊慌一闪而过,她脱口而出:“棠儿可寻到线索了?”
    沈棠听着些微急切的语气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线索倒是有一些。”
    沈夫人手中的佛珠蓦然停下:“寻到什么线索了。”
    沈棠盯着沈夫人,慢悠悠的道:“之前寻到一些,如今都断了。”
    沈夫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神色,随后出言安抚:“棠儿别急,总能将凶手找到。”
    沈棠终是失去了耐心,偏过头:“若是母亲有什么线索,还请告知。”
    沈夫人露了一丝浅笑:“本当如此。”
    本当如此?
    呵…好一个本当如此。
    沈棠压下心中的失望与铺天盖地而来的委屈,只道了句:“多谢母亲,棠儿便不打扰母亲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带丝毫眷念。
    沈夫人转身瞧着那道决绝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将永远离自己而去。
    沈棠走出沈府,步伐坚定,阿莀是李葳害死的,她的亲生父母也是死在李葳手上,哪怕这不是沈夫人所愿,可从她隐瞒阿莀与先帝先后的死因开始,他们就注定站在了对立面。
    上马车前,沈棠最后看了眼那门匾上的沈府二字,而后决绝的转身,或许,她这一生都不再会踏进这里半步。
    沈棠知道,她即将要走的这条路很艰难,可她必须要走,接下来她会不计一切代价扳倒李葳,报这血海深仇。
    —
    时间在指缝中悄然流走,数十个春秋一闪而逝。
    天谕十一年。
    今年的冬天仍旧冷的瘆人。
    公主府内,一小小少年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热汤朝寝殿而去。
    “公子,您慢些,小心脚下。”
    小公子面如冠玉,眉眼里一片清澈:“天太凉,慢些这汤就冷了。”
    母亲近日又瘦了许多,太医说了需要好生进补,可母亲越发不爱吃东西,他要不亲自盯着,母亲又会将下头的人糊弄过去。
    沈棠此时正躺在贵妃椅上,瞧着窗外飘着的雪花儿,轻轻念了句:“快到二月十六了。”
    东衣西衣闻言皆转身抹了泪,这一晃已经十一年了。
    公主与昭王携手筹谋了十一年,还差几日这一切就将彻底结束,然她们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们都明白,大仇得报,公主也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近日里,公主在长安城给她们二人各自置办了一处宅院,公主名下的铺子庄子也分别移到了小公子与她们的名下。
    她们都清楚公主这是何意,可都不敢吭声,只在背地里哭的撕心裂肺,没有人比她们清楚这些年公主过的有多苦。
    “公主,昭王来了。”东衣瞧见外头清瘦挺拔的人影缓缓而至,忙敛了思绪迎了出去。
    沈棠顺着窗户望去,微微勾了唇,这些年若不是他陪着,她或许真的就撑不过来。
    “三伯伯,您来了。”
    沈棠收回目光瞧向另一边,见小公子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汤,看向李昭笑得纯真灿烂。
    许是被他脸上的笑意感染,沈棠也勾了唇,这孩子自两个月便养在公主府,如今也长成个小少年了,那轮廓也越发的像简王妃。
    李昭柔和一笑,熟稔的从他手上接过汤:“又是你亲自去熬的?”
    容念点头,皱着眉道:“母亲近日越发不爱吃东西,非得我盯着才肯用一些。”
    只要是他亲自熬的,母亲才不舍得拒绝。
    李昭脚步微微一顿,而后轻笑:“嘉和倒没白养你这一遭。”
    容念粲然一笑,跟着李昭进了屋,他一直都知道他是母亲捡来的,可就算他与母亲没有血缘,母亲也是他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