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
    这个时候青菜也才卖5分钱一斤，一朵普普通通的山茶花却卖到了一毛钱一朵，除非是傻子才会买。
    女童也是瞧准了倪烟人美心善，所以才有意说高价格的。
    倪烟瞧了她一眼，就算知道她是个骗子，也些不忍心拒绝，“小妹妹，你这里一共有多少朵花？姐姐全要了。”
    “真的吗？”女童眼前一亮。
    倪烟点点头。
    女童数了数手上的花朵，接着道：“姐姐，我这里一共有21朵，你真的全要吗？”
    “嗯。”倪烟掏出两块一毛钱递给女童。
    女童犹豫了下，将目光放到车把手挂着的袋子上，咽了口口水，“姐姐，我收你两块钱，剩下的那一毛钱，我能换一张大饼吗？”
    倪烟将袋子扯下来，“这些全都给你，钱你也拿着。”
    “谢谢姐姐。”女童接过袋子，朝倪烟鞠了一躬，“好人一生平安。”
    说完之后，她就转身往胡同里跑去。
    知道鞠躬道谢，就说明这个孩子的本性并不会坏，也不知道她有一个怎样的父母，倪烟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眸。
    女童跑到胡同里之后，拿出一张大饼狼吞虎咽起来。
    不到一分钟，就啃完了一张饼。
    但此时，她的肚子才勉强有个半饱，可剩下那个饼她却怎么也舍不得吃下去了，她抬头看了看四处无人，走到胡同边上，拿出墙上的一块砖，小心翼翼地将大饼藏了进去，最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五毛钱藏了进去，藏好东西之后，她重新将砖头按回去。
    今天这个姐姐大方，一下子就给了两块钱，换做是平时的话，她只能藏一分两分。
    剩下的那六毛钱，她要留着回去交差。
    这个女童叫钱招娣。
    招娣招娣，顾名思义，就是家里的大人想养个男孩儿了。
    藏好钱之后，钱招娣拖着发虚的步伐往回走，经过一处小水坑时，她特地趴在地上仔细的洗了把脸，想了想，她还捧起一把水，漱了漱口。
    不能让父母发现她偷吃了！
    钱招娣走到一处亮着灯的砖房面前停下，深吸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屋里的灯光很暖，还能听到这样的对话声，“儿子多吃点肉，多吃肉才能长得高。”
    肉啊。
    钱招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都不记得她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可屋里的小男孩却道：“我不要吃肉！我要吃鸡腿，我要吃烧鸡腿！”
    女声温柔的哄道：“儿子，妈今天没买到鸡，明天给你烧鸡肉好不好？你今天想吃一口，听话。”
    “不嘛不嘛！”
    钱招娣推门而入。
    屋内陷入一片沉静。
    坐在桌子上首的小男孩朝钱招娣投来一个示威的眼神。
    这个小男孩叫钱旺财，是钱招娣的弟弟。
    坐在钱旺财左边的女人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赵小喜。
    坐在钱旺财右边的男人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钱生钱。
    “贱丫头，你终于回来了！钱呢！”赵小喜骂骂咧咧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钱招娣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六毛钱递给女人。
    下一秒，她的耳朵被人狠狠地拧住，“每天都是这么点！说！是不是你这个贱丫头藏私了！”
    钱招娣痛得哭出声，“没有！妈我没有！”
    钱生钱拿起一把鸡毛掸子狠狠地抡在女童的脸上、胳膊上，瞬间就起了一条又一条刺目的红痕，“赔钱货！你要是敢藏私的话，看老子不打死你！”
    “打死她！打死这个赔钱货！”钱旺财坐在椅子上欢快地拍着手掌，眼底闪着兴奋的神色。
    钱招娣立即跪了下来，“爸妈，我真的没有藏私，我真的没有！求你们不要打了！”
    钱生钱和赵小喜夫妇这才收了手。
    “晦气的东西！快来吃饭吧，别传到外面，又说我们苛待你，连饭都不让你吃饱！”赵小喜将一个缺了口子的破碗狠狠地磕在桌子上。
    破碗里装着半碗米汤，米汤里的大米屈指可数，和桌子上的其他丰盛的菜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钱招娣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手，端起那碗米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这就是她在家里过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都是十二岁了，别人总以为她才七八岁的样子。
    钱旺财夹起一块肉递到钱招娣身边，“赔钱货，你想吃肉不？”
    钱招娣咽了咽喉咙。
    想。
    怎么不想？
    连做梦都想。
    下一秒，钱旺财直接将那块肉扔到了地上，“想吃肉的话，就去地上吃捡着吃吧，记住不能用手，直接用嘴吃！”
    钱招娣的眼眸紧了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耳朵再次被人狠狠地拧了起来，“贱丫头！没听到你弟弟跟你说什么吗？你弟弟好心给你肉吃，你还敢瞪他！你马上去把那块肉吃掉！要不然老娘打死你！”
    肉虽然已经掉在地上，但好歹也是块肉。
    “谢谢弟弟，我现在就吃。”钱招娣将碗放到桌子上，趴在地上，用嘴咬起了肥肉。
    肥肉切的很大块，一口咬下去非常满足，可钱招娣的眼中却噙满了泪水。
    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只能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