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携鱼龙醉
永宁城以北,骊山起伏连绵。越近西域处,百花不芳,春风不渡,暮春时节仍有枯叶纷纷。
马蹄声近,骏影飒踏,引得古道之上行人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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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深沉的黑色衬着道人清冷的眉目,显得越发疏离漠漠,毫无人情。
她一手握剑,一手握缰,心猿意马地往前奔进。
她离开客栈时,苏棠还睡着,并不知道这个人要去挺远的地方。不但远,还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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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影悄无声息地梳洗完毕,换上这件玄黑道袍,又静静找出一枚银质的道冠,上头垂下两条白绸,细长细长,摸上去顺滑极了。
用一根短钗簪好它的一瞬,顾清影就被压得喘不过气。
这个道冠里充斥着太多东西,都是她无法摆脱的枷锁。
此时南宫羽一直盯着她,无声地催促着。
——你要走了?
——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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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戴整齐后,便到床边去,突兀地跪在地上,向苏棠道别。
姑娘的身躯纤细柔软,侧卧在上,蜷缩着,半张脸蹭着软软毛毯,小拳头落在一边,微微攥着。
顾清影的指腹上有茧,轻抚过仙鹤红顶的娇美颜色。她随即解下腰间的黑玉,摩挲着上面的裂伤,又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系在了苏棠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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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缓缓移动,探上苏棠肩头,那里绣着一小片羽毛,底下还留着一道伤。
她看向苏棠的眼神或许就像她失明之时,苏棠看她的眼神。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在苏棠肩头写了三个字。
也如那时苏棠在她背后轻划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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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她和南宫羽没有任何交谈,一个晃神,她就已经到了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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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泠道尘土潇潇,仿若淡黄雾色,迷蒙苍穹。
她知道过往抄过的经文都是白费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是做不到的,只有天,才能如此。
放任其自生自灭,没有悲怜,没有惋惜。
她放缓了马速,抬头望天,没有神明来开解她,因为天地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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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多少伤心事,又有多少欢喜事,若天因其伤便开解,因其喜便同乐,则不配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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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念安一直追在后面,看顾清影如慷慨赴死一般地拼命往前冲,直到她终于愿意慢下来,萧念安方静静赶上,与她一同望向远方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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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马上各栓着一壶酒,和柳无归与方休饮过的一样,是永宁凤凰酒家的招牌,天下只此一家有卖。
鱼龙醉的冷烈酒香被尘土的烟沙气味彻底埋没,散而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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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壶也是店家费过心思的,青瓷之上,鱼龙纹路栩栩如生,波澜起伏,云纹勾勒,光是这个壶就已经很值得此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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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乃细颈,缠着一条半个指头粗的红绳,打着一个玲珑结,绳子的另一头就被少年绕在食指上。
他又换回了红衣,云锦衣带绣功卓绝,几朵茉莉绽放在中央的青玉周围,是暖红中的一点芳雪。
金冠垂落两条长链,尾端两寸之上,各串两颗玛瑙,一颗琥珀。
而衣摆,衣袖,是几只浅黄绣成的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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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翅膀上的纹路也一丝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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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被栓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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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腰后别着两把刚刚买来的短刀,刀柄镶刻的黑玉雕出两朵小小莲花,这样有佛性的花——
却配在用作杀戮的刃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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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把刀的人,一定也是个很有心性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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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路中央,带着满身杀气。不是要杀人,只是要威胁,催促行人快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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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一摸心口,还有淡淡的疼,唯一庆幸的是内力终于运转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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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翻卷起落,似火如霞光,在迷迷蒙蒙的飞沙中,他就像一只坠落凡尘的朱雀圣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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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骑在马上,远远就看见了这个少年。
他第一时间以为此人来者不善,可这里已经是永宁了,路上没有风波,没有道理会有人要在这里取自己性命——
即便有人想杀了他,夺星罗斋之帖,早就应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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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域之上,武林门派无论大小,皆域主之派,域主之臣,就算罗刹楼人人得而诛之,没有宗风翊之令,也没人敢赶尽杀绝。
于是就算洛玉辰死了,罗刹楼岌岌可危,形同废地,也还可以苟延残喘。
因为宗风翊没有后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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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有人杀了他,罗刹楼则再无生机可言,所以没有人敢——即便他并不那么强大,甚至还有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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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总有人被称为“疯子”之类,洛玉阳就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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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凌司玄,一个人到了这里,本也未想过要为宗风翊拼命,他是最讨厌麻烦的人。
只当走个过场,来过,又归。
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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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卷起他发冠垂绦,那是乌黑,和发色融为一体,而冠上那颗莹润的珍珠就变得很显眼,在这潇潇之地,成了一眼所见中,弥足珍贵的柔色。
紫衫艳丽,比起霜夜喜欢的那种更艳丽,透着些许粉红,根本不像男子该穿的颜色。
唯一与少年相同的,是衣上也有茉莉——洛城之花,芳名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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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停马,握刀,然对方身上已毫无杀气。
不但没有杀气,还充满衰意。
筋疲力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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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精神撑不起这艳丽的红,如纸的脸色更显得衰败,却还勉强抬头微笑,像时日无多的悲苦人,在欢迎感情甚好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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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楼主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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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终于认出他是那日被萧念安带去的少年,只道:“阁下明知故问,当然是去南边的听竹楼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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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上前,被风沙呛得咳嗽两声,“洛楼主错了,赴会之地不在听竹楼,那是个幌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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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警惕之下旋身而落,仍一手持刀,“阁下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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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又轻咳两声,于怀中掏出从萧念安那里得来的信,抖开信纸道:“诚引君来仪,南而路小径,暮春漫听竹。不过是骗人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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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抽出一刀,将信封正反两页一分为二,那幽蓝繁星赏心悦目,造价不菲,制作不易——
“这信封做起来可颇费心力,若无大用,何需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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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将信封吊转了个方向,叠上写着端秀字迹的信纸,那大小不一的亮色星辰皆是加过特殊质料提亮,唯有二十颗,能透出纸上黑字。
一百七十八个字,只有这二十个字得以彰显其幽蓝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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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携鱼龙醉,且言求识虎。
逆之望龙目,近看引路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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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惊疑之下掏出自己的信纸再看,这二十个字错落无序地镶嵌在整个信文里。而洛玉阳怎会注意这样的刁钻诡计,纵然那信封漂亮,也早就被他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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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回头望一眼小路,“所以洛楼主不必去听竹楼,”他拎起手里的鱼龙醉,“永宁以北,乃骊山,龙目为龙眼,哦,也叫桂圆,别名骊珠。按此诗文,望着骊山而去,竹下自有引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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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短刀别回腰后,脸色微微好了一些,“楼主若准备好了,便启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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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不明所以,“我为何要去?我就当个傻子,去那幌子的地方。我便是蠢,谁能说不行?我不愿意去夺什么神兵,去个错地儿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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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将纸页折了两折塞回怀中,并不失望气馁,仍是一副笃定的样子,脸色虽苍白,眸里却有精光——
“楼主若得了那神兵,献给宗风翊,得他高兴之际,难道就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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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微微一笑,自知无欲无求,正要驳他,却闻言道——
“比如想娶个媳妇,宗风翊开口,谁能不同意?哪怕姑娘自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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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一时愣住,笑容僵硬在脸上,“你是玉山的人,为何要来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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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似在笑他可爱,“我不是玉山的人,我只是想去星罗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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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更不解,“你和萧念安总是相识的,何不让他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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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轻舒一口气——
是啊,萧念安本都答应了他,一定会带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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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神智不清,心脉持痛地,在剑客身边呆了几日,忽就不想跟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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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总是有万一的。
万一他南域之身暴露,万一他这伤躯拖了萧念安的后腿,万一他忍不住杀了方休而让萧念安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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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险途未知,不劳萧公子费心了,便与顾道长启程,在下自会找别的法子。到时候在里头见了面,也请二位就当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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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念安与顾清影破出信中藏诗之际,少年便如此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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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罗斋此举……将什么粗莽武夫、无甚心智城府之人皆剔除了,我说过西域人在掺和此事,他们把你中域精英召集,必有图谋,我们各自行事,好自为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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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脑中回想着王了然密信所言,着实第一个就想到了洛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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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洛玉阳对他所言的诱惑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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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已握住袖中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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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杀了他,易容成他的模样,自己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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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赢洛玉阳,但阴毒之技也无所谓,南域之毒乃中域人从不知道的诡事,谁说狭路相逢——
还得讲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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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用拇指指腹摩擦着食指指节,含着笑意将刀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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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又有机会夺回那个本该属于他的漂亮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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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让顾清影痛哭流涕,无能为力,像条丧家之犬,这可多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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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苏棠在哪里,只听说风月阁的丹夫人未被赶尽杀绝。也听说顾清影抛下飞仙观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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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为了什么所谓荣光,她不是也像那些闷头争风的江湖人一样跑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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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猜得出——顾清影会把白岚他们的死算在苏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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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才不会思考什么因果道义,他只知道那个人漂亮,那个人多么讨人喜欢,怎么能有人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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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那么喜欢她,她却不喜欢自己,偏喜欢那个木头一样的女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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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星罗斋里是险是安,总归刀剑无眼,若有什么差池,也怪不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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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至于性命,也非他珍视至极的东西。
他常去幻想母亲的样子,越来越觉得死了就可以见到她——
似乎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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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他并不那么想死,却也已经并不那么想活。
这才是人生最最无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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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起伏,日光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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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少年,耸了耸肩,悠然道:“我有一徒弟,名凌司玄,除楼中人外,少有人见过他,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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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将手里的鱼龙醉拎到他眼前,“好,楼主大人,司玄以为……是时候上路了,骊山逆向,路程可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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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轻松两分,顿时觉得心口的痛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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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洛玉阳上马后随口向他一问——
“既然听竹楼非星罗斋所在,那去了那里的人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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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上马的动作虽还利落,转头却又咳嗽,眸中阴寒一闪,“我怎么知道?他们大老远地到了,又没有后招来见,会恼羞成怒地打起来也说不定。个个都是会武的,脾气不会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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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阳毫无担忧之色,“那真是谢谢你了,我生平最不喜欢打架。不过杀人……”
他悠悠握起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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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流过很多很多血,所以让别人流流血,也是一大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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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来凤眸倾城,比午后的昏沉日光更让人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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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曾屡经战事的小城名为永宁,只是凡尘中人一点痴愿而已。
虽如今没有战事,诡火却也不知不觉席卷而来,与无数个江湖客擦肩而过,周游不息,勾起洛玉阳眼中——
一簇莫名的星火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