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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支线,无非彭城长公主气了个倒仰,摔了好些金器玉器;至于华阳公主,呔,这眼看着咸阳王、贺兰氏就要成礼入洞房了,谁还有心思听这个。
咸阳王的这场婚事确实办得仓促又简陋,大约是怕华阳公主再发疯,闹起来不好看,横竖嫁衣嫁妆都是之前就备下的——什么,你问哪里来的嫁衣嫁妆?唉,说来可怜,贺兰氏为求活命,说了句无父无母,她可以不要她娘,她娘哪里舍得不要她。
据说始平王回府,首先就禁了宫姨娘的足,什么嫁衣铺被首饰家什,一律不许往外送,后来还是始平王世子求了父亲,说的是:“父亲不送她出嫁,难不成还能留她在家里一辈子?这点子东西,算是成全姨娘了吧。”
始平王虽然没有松口,但是世子偷偷把东西运送了出去——连人一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桩婚事后来成了洛阳城里许多人的前车之鉴:给别人养女儿,就这么个下场,亲亲热热十余年,一朝翻脸,就是一句无父无母。有痛骂贺兰氏不知廉耻,有同情始平王际遇的,不过更多人也私下里说,如果不是华阳公主,也不至于此。
然而无论说书先生怎么说,宫里太后怎么气,始平王怎么委屈,这件事终究在腊月上旬落下了帷幕。
这一年冬天,距离新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西山上终于传来消息:宋王殁了。
第181章 瞒天过海
虽然宋王熬不过这劫,是洛阳人的共识,能拖这么久,已经是意料之外了。不过这时候他们更关心的是华阳公主——可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再闹,可怜宗室的名声,又一轮雪上加霜。
也有人庆幸,幸好咸阳王与贺兰氏先一步完婚,而华阳公主又被宋王拖住了脚步。
当然也有暗暗里疑惑,以始平王府中侍卫的身手,华阳公主要灭口,贺兰氏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结论是:这个贺兰氏,也不是善茬。
然而西山上,落霞庄中并没有余力来顾及这些,舆论也好,风评也罢,这里只有哀伤,嘉语倒没有发疯,她几乎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是这些天的反复,希望与失望之间,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嘉言上山陪嘉语,职务之便,昭熙调了一队羽林卫护送妹子。
彭城长公主当然也上了山,宋王的生母王氏却没有露面,这是个坚强到近乎刚硬的女子……也许太硬了。
下了雪,庄里庄外又挂白,凄凄冷冷,到晚上点了烛,更是触目惊心。棺材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能闻得到楠木的香。彭城长公主年纪大,早下去歇了。嘉言还陪着嘉语,她实在担心阿姐会出事,脸色苍白得真不能看。
然而这也是最后一程了,不好多说什么。
走完这一程,棺木运回到宋王府,到大出殡,都再无须阿姐出面——阿姐的身份也不便出面。嘉言跪坐在灵前,默默想这些有的没的,阿姐对宋王也算是情至意尽,如宋王在天有灵,应该多护佑她……日后多如意。
想着想着,眼皮子耷拉下来,外头隐隐传来更声:当——当——当。
三更了。
有风,腊月里的风,呼呼呼地乱响,尤其是山上,月亮又是冷白,嘉言睡着睡着醒来,醒着醒着又睡了,嘉语还强打起精神,过了四更也撑不住,人就往一边歪,歪在连翘身上,然而连翘也迷糊了。
风一阵一阵地往里灌,一条黑影,像是融在了风里,随着风流进来,落地时候全无声息,眼睛往灵棚里一扫,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扫到嘉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如果不是——
他这会儿只需一刀。
但是他忍住了,家破人亡的仇恨,他忍得住这一刀。他蹑手蹑脚走到棺木前,摸了摸棺盖,还没有钉死,北朝习俗,要到下葬前才钉最后一根丧门钉,可惜他等不了这么久了,他迫切地、他迫切地想要知道……
这是不是真的。
九成九假不了。贺兰氏什么目的,他虽然不全然清楚,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她在宫里救过他,她给他混进西山大营的机会——那天晚上,也是她指引了始平王的军帐,当然,始平王军帐里坐的不是始平王,也绝不是巧合。
始平王,或者说华阳对她做过什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确实很恨她的这个表妹。
他猜,这其中宋王起了很大的功劳,没有宋王这个祸水,姐妹俩如何竟反目至于此——然而她最终嫁给了咸阳王。
咸阳王他还是十多年前见过。当然元家人都长得好,但是和宋王的好,又不一样。何况咸阳王年近三十,比贺兰氏大了有十余岁,便是嫦娥还心系少年呢,谁会爱上个老菜帮子。多半是为了保命。
以华阳的性情,会逼她给宋王陪葬,他是一点都不意外——贺兰氏能和宋王订亲才叫意外。
何况还有苏氏,她死了。
但是无论如何,总要看上一眼,才好南归,上报吴主。这种事,是万万出不得差错:吴国征蜀在即,燕国岂有不觊觎,他被遣北来,就是为此,虽然没有能够乱了北朝军营,能带回萧阮已死的消息,也是大功一件。
萧阮这个人,对于吴国的意义,他再清楚不过——特别是在金陵的这半年里,比从前又更清楚了十倍。
这样想着,手下猛地一掀,眼前就是一亮,他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挡住脸面——是刀光,也是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