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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思虑间就听得昭熙道:“我前儿在外头尝到一道樱桃毕罗,极是美味,叫家里膳奴过去学了,今儿叫厨下做了,正想着给三娘取些过来,既然你来了,倒正正好,给谢娘子也带一份过去。”
嘉语阴阳怪气笑道:“四月莫怪,我这个哥哥呀,是人没过去,东西就先过去了——也见得是诚心。”
昭熙拿团扇敲了嘉语一下。
四月不理他们兄妹花枪,只当是没看见——世子对姑娘这样上心,总是好的。因着樱桃毕罗尚未做好,饭点又到了,毕竟三娘子回来得晚,嘉语吩咐了茯苓带四月下去进食,四月谢过恩,跟着出去了。
屋里只剩了昭熙兄妹,昭熙方才想起来问:“三娘昨儿找我什么事?”
问到这话,嘉语就收了嬉笑之态,道:“父亲……可有消息回来?”
昭熙微微有些意外,三娘从前不太打听父亲的事,毕竟国事朝事,要与她解释也有难度。何况行军打仗素来没个准点。这次父亲虽然明面上是去豫州当刺史,其实也是察看情况,伺机南下。
“……到底是宋王去了。”昭熙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又觉得十分不应该,毕竟……三娘如今新订了李家郎。
所以迟疑了片刻,方才应道:“并没有。”
“会开战吗?”嘉语问。
“暂时看不出来。”昭熙说,毕竟是隔了几千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消息不会像京里这么灵通。
嘉语低头寻思,昭熙斟酌着说道:“三娘!”
“嗯?”
“李十二郎……人还不错。”要准确表达出“你不要再牵挂别人了看好眼前这位吧”,昭熙觉得颇有难度,特别是这个攻坚对象还是自个儿这个打小就别扭、也就这两年才没那么别扭了的妹子的时候。
意料之外,却听嘉语应道:“我知道——我这两日是去见姨娘了。”
“姨娘还好?”昭熙问。
嘉语却摇头:“姨娘还是不肯见我。”
昭熙叹了口气,伸手轻抚她的发,说道:“来日方长,慢慢儿地,姨娘会念起你的好……横竖你要开府,便是……要出门也随意。”素来公主开公主府,并不与公婆同住,所以昭熙这样说。
嘉语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打算与昭熙说了:“……那家子原与姨娘极好,要是能接了来洛阳,姨娘也有个说话、走动的地儿,时间久了,倒不至于整日里伤怀……哪怕是跟着信佛念经,也好过眼下……”
眼下这样,既不回始平王府,也不在正经咸阳王府里,固然他们兄妹常常上门,于始平王的名声其实是不利的。
——虽然始平王并不在意。
昭熙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来日就去一趟平城——说起来我有些年头没回过平城了,记得还有两房亲戚在那边?”
嘉语干干应道:“二叔在。”因着元昭叙的缘故,嘉语不太情愿提这家子。
元景昊家里两兄弟,元景昊居长。他们祖父母去得早,早早就分了家。两兄弟家当寒酸,原也没什么可分的。
当时昭熙小,嘉语尚未出世,也不知道兄弟间有过什么龃龉,总之元景昊与兄弟并不太亲近,不然,以他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不连带拉兄弟一把——连郑忱的两个兄长都因为他升了官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是官场常态。也不是没有例外,前朝有个贤相,临终给皇帝上本说子孙不堪,不足为官。皇帝与这名贤相君臣相得,不忍逆了他的心意,就当真不用其子孙——只是赐了土地、金银。
十年之后,贤相子孙尽反,捉拿到京师,皇帝问其缘故,皆忿忿道:“我父祖于朝有大功,缘何竟不允荫庇子孙?”
皇帝黯然,最后手下留情,勾了流放。
以果推因,大致可知那位贤相子孙的德行,所以说那位贤相没有错,他的子孙确实不堪为官,皇帝也没有错,结果错了。
嘉语想起这桩,倒疑心起父亲与叔父当真有什么龃龉,却听昭熙说道:“既是要去平城,少不得要上门——”
“哥哥还是先问过父亲吧。”嘉语道。
昭熙笑道:“还早呢。”
他婚期将近,难免忙乱,哪里有这功夫。又问:“四月来做什么?”
嘉语:……
这当真是人没过门,心先过去了——哪里能这样大大咧咧直呼人家贴身婢子的名字呢,却到这时候方才想起问这桩紧要事,嘉语瞪了哥哥一眼,说道:“谢姐姐下贴宴请。”
昭熙也察觉了,面上讪讪:“阿言也去吗?”
“自然是去的。”
兄妹俩又说了些话,无非嘉语笄礼和昭熙成亲时候,如何哄宫姨娘回来,日后又如何交代那家子老亲,能给些什么好处,要不要瞒住父亲。
说话间厨下送了东西过来,新出的樱桃色泽鲜妍,入口也极甜。嘉语先前郁郁,经了四月和昭熙这两遭,之前设想也落到了实处,胃口倒又好了。昭熙也不回屋,就在四宜居里陪妹子用了晚饭。
全程都没有提到萧阮,只不知道为什么,昭熙总觉得这两日嘉语找他找得有些急了,连这顿晚饭,都像是多了个人陪坐似的。
“是该打听一下豫州的情况了——没个缘故,三娘怎么会问起。”昭熙想道,“虽然豫州距洛阳远……宋王,总要等到三娘出阁之后再回来……才好。”虽然他隐隐也觉得,未必就有这么好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