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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暗地里寻思过,这风波,怕还是因李十六娘而起,日后须得远着,再过个两年,十六娘出阁……就好了。
倒是和静县主让她放心不下,与昭熙说了,昭熙说会留意——这祸事归根到底,还是他惹出来的。嘉语不知道昭熙的打算,不过谢家应该有办法应对。宜阳王虽然财力足够,要说势,却远远不如始平王府。
偶尔还担忧萧阮,他撂了狠话,之后再没有出现过,催着昭熙问了几次南边,起先的消息是没动静,暂时打不起来,过了半月左右,昭熙回来说,萧阮那小子,居然回来了。
嘉语一口血——这都半个月了,她哥哥什么效率。
昭熙有苦说不出来,他是一心盼着萧阮不要回来,直到他这个麻烦的妹子出阁为止——他当然不会到这会儿才得到消息,但是萧阮确确实实到这会儿才在朝堂上现身,比较无语的是,竟然是父亲派他回来的。
回来的原因一是吴主狡猾,明明是有意要入蜀,却迟迟按兵不动,他不动,始平王自然也不能动;二来萧阮和始平王这一趟也不算白跑,兵临城下,也拿下了边境上几座小城,不大,但是足够庆功了。
要知道,燕朝自传位到先帝手里,接连两朝,天灾人祸,都有十余年没有过什么像样的对外战果了。
昭熙拿出来与嘉语探讨的当然不是这些朝事,他忧心忡忡地和嘉语说:“三娘你说,阿爷什么意思?”
三娘和李家的亲事,阿爷是点了头的;明知道萧阮对三娘虎视眈眈,怎么临了临了,又把这头虎给放出了柙?完全没道理嘛。诚然萧阮对南边的事最为了如指掌,此番功劳也大,但是陆家累世经营,又比他差什么了。
就算是他不可替代,光为了三娘,也该把他拖死在豫州啊。总不会阿爷又后悔,觉得萧郎更胜一筹了吧?
嘉语摊手道:“我怎么知道。”从前是萧阮做了女婿,人才又出色,所以得父亲欢心,这一世女婿做不成,却还是让父亲起了爱才之意。南边不是有人说过,愿芝兰玉树,皆生于门庭么。
“与其让他回来,还不如父亲大人自个儿回来一趟呢。”昭熙也有不满:他的婚事,父亲竟然不在。
原本去年订亲时候,是满打满算,趁着父亲在京里,却不料年底出了西山猎场的意外。头一个可恶的当然是于瑾那贼人,其次阿袖,再次也就到宋王了。至于三娘?全轮数过一遍,昭熙也不会想到他妹子。
就为了把父亲派出京城这档子事,太后都特意请了谢夫人进宫,说了一大篇“为国无暇惜身”之类的话,又说动皇帝亲临始平王府主婚,这天大的面子,好歹安抚了谢家——这当然是看在始平王妃的份上。
太后是个最知亲疏的人。
嘉语白了哥哥一眼。对成亲这件事,她的哥哥,也和天底下大多数人一样,希望十全十美,没有缺憾。不知道从前娶李十娘是不是也这样,无论如何,这一世,已经在宝光寺擦身而过了。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成日里厮混在一处的,有一日要远隔天涯,而某天与你擦身而过的某一个人,也许会伴你终老。
“三娘、三娘想什么呢?”昭熙在嘉语面前晃一晃五个指头,涣散的眼神才重新聚焦起来。
嘉语道:“想起……袖表姐了。”
昭熙吃了一惊:“平白无故的……”
“到月中,差不多就须得把姨娘接回来。上次去看姨娘,姨娘又求我……”嘉语道,“哥哥有没有北边的消息。”
“北边?”昭熙一怔,“哪个北边?”
“朔州,云州,代州,幽州。”
嘉语每吐一个地名,昭熙就莫名其妙一次。他这个妹子,最远也就到过河北腹地,怎么突然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呢。还是因为阿袖吧,到底是打小的情分,到底三娘心软,昭熙怜惜地想。
因说道:“朔州虽然苦寒,但是刺史毕竟一州之主,就咸阳王叔的身份,地方上也不敢怠慢,日子还是能过的。”
他私下里觉得阿袖再吃点苦头也无妨。要出去了才知道洛阳的好。或者说,要到外头,才知道没有始平王府的庇护,她一个弱女子的艰难。到那时候,她该知道,三娘对她有多重要了吧。
嘉语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关于六镇叛乱的源头,她零零碎碎听周乐说过,这场最终摧毁燕朝基石的叛乱追根究底,原因众多。
在朝廷方面,可能是六镇子弟的日益边缘化,晋身无门,祸根还在高祖全力朝南时候就已经种下;在军事方面,是数次遣将不得人,到禁军损耗殆尽;而对于边镇军民来说,则是更现实的——吃饱饭穿暖衣比晋升途径更为要紧,所以他们叛乱是因为连年饥荒,以及刺史的搜刮。
从前被发配朔州的刺史并不是咸阳王,而是于氏父子。
想咸阳王到底是宗室,有爵位有食邑,本身已经是豪富,再搜刮金银、粮草,能有多大用处,太后念旧,虽然因了他与贺兰袖的事心灰心淡,并不至于绝情。迟早还是要回洛阳的,有个好官声比什么都要紧。
只不过,要在咸阳王手下出头,有贺兰氏这枕边风吹着,周乐怕是不易……罢了,想这个做什么,以周乐的本事,朔州不出头还有云州,云州不出头还有代州,他从前不就拖家带口跑了好几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