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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他渴望看到光明,渴望和正常人一样能够去到远方,看远方的风景,结识远方的人,但是如果要他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姓氏,王爵,财富……来换取——不,他不愿意。
他知道那些,人性里最阴暗、最残忍的部分,知道人们为了生存付出过什么,放弃过什么,如果生而不幸,那比失去一双眼睛更为可怕。
他觉得这样就很好,在炎夏开始的时候,能坐在绿荫中,凉风习习,煮一壶青梅酒,空气里涩涩甜甜的芬芳,如果有他想的那个人陪在身边,那就更好了。
人总难免遇到挫折,一个瞎子就更加,然而并没有什么,比这次的挫败感来得更强大。
十三郎,他从前没有太留意他,那也许是他父亲的光环遮住了他,但是无论如何——
也许还不算太迟。
他举杯,这时候晚霞遥遥,拉出一道绝色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南北朝时候成亲是昏时,傍晚。
打女婿是回门时候,不是迎亲时候,姨娘给他提个醒而已。唐朝有打女婿打死了的案子……(很好开悬疑脑洞)
障车儿是拦路乞讨,和现在有些地方乡下还保留的舞狮差不多,过年舞狮到家门口,照例是要发红包的,不发不给走,主人家也不能动气,图个吉利嘛。
障车儿就更讨厌一点,新郎新娘怕误了吉时也只能出血。
现在有些地方也有这种风俗,迎亲的车队半路上要停几次讨红包。
第198章 乱世序曲
昭熙并不知道有人在念着他,这时候。这是他最踌躇满志的时候,骑在心爱的翻羽背上,簇拥着他的,族兄元祎炬,准妹婿李十二郎,表弟胡大郎,崔家十二郎,祖家子,卢七郎,裴三郎……
元祎炬是他邀来的御,李十二郎是毛遂自荐,后来一串儿的人,都是王妃的意思,王妃说了,祖家子和卢七郎文采出众——是来帮着催妆的。
其实李十二郎也上马能射,提笔能文,就昭熙自个儿的看法,这位为了娶他妹子,该比别个更卖力才对。
如果今儿够卖力,兴许来日可以放他一马,不然……昭熙目光略略一斜,逸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阿言也算是说到做到,真给他精挑细选了百人,雄赳赳气昂昂,这架势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谢家人。
转念间已经走完长街,谢家府邸已经越来越近,就在眼前了。
谢家今儿开了正门,门里门外喜气洋洋,昭熙才到门外,身后就齐声喊道:“新妇子出来、新妇子出来——”
昭熙心里吐槽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一听就知道是军头出身——谢家什么门第!
一时目光一转,身边已经催马走出个蓝袍少年,念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得双眉待画人。”
话音落,身后数百健儿齐声朗诵,昭熙也就罢了,谢家二老相视而笑,光这首诗就听得出用了心——谢礼很是考校过昭熙的学问,虽然没有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地步,但要说文采风流,还是不要指望了。
可惜了他的云娘……
然而云娘自个儿却是愿意的。兴许这小子有别的好处呢,他却看不出来,谢礼酸酸地想。他自诩通情达理,然而到小女儿情??事上,仍免不了落入窠臼——怎么说都是这小子拐了他的心头肉去。
这一首方才念完,下一首又成了,说的是:“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这首比方才又强一些,谢礼素爱才,偏头看去,却是李十二郎,听说这小子和华阳订了亲,卖力是应该的。
“再来、再来!”谢家也有好事子弟,只嫌不够热闹,鼓噪道。
又一个绯袍少年排众而出,念的是:“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烟树迥垂连蒂杏,彩童交捧合欢杯;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诗里诗外仍是把新娘比作仙子——素来催妆诗都是如此,以至于让人错觉天上仙子人满为患——只不过切合了谢家南渡而来的身份,又点明“更漏催”,时不待人,比上头两首又更见出色。
谢礼捋须点头。
作诗人是祖家子,此子才气他是知道的,只可惜……门第低了些,也怪不得但凡有个场合,就想着大放异彩。
谢家子弟也服了气,虽然催妆诗多半都是事先有备,但是催妆这种题材,近百年了,什么新鲜话都被编排过了,再新奇也不能,能妥帖雅致,已经是不容易。
正众志成城想着可以放人进来了,谢礼忽扬声道:“叫新郎自个儿做!”
一句话镇住当场——果然宝刀不老,一众人都知道始平王世子并不以诗文见长,虽然以始平王世子的身份,多的是人愿意捉刀,但是捉刀这回事,在别人面前或者能混过去,谢祭酒面前——
谢祭酒眼睛里可不容沙子。
混不过去还在其次,这要当真昭熙老老实实作出诗来,谢祭酒面色一沉,斥一声:“这等货色也拿到我面前来!”今儿这事就没完了。一时人人看昭熙,都带了十分同情的目色,倒教谢礼又好一阵气闷。
却听昭熙从容念道:“欢颜辞岁暮,出嫁武侯家;喜气拥门阑,光动绮罗香;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