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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要没别的事,夫人就随我回家去罢。”郑忱并不真个等她回答。
    嘉颖心里一喜——至少在外人面前,他总是给足她面子。这个念头竟然让她有了微微的悔意。果然郑郎还是好的,不好的……不好的自然是狐媚子!她朝嘉语看过去,扬起下巴,目色里多少挑衅。
    “这位郎君!”方志横跨一步,拦在郑忱面前,却听嘉语淡淡地吩咐道:“让她走!”
    方志一怔,颇有些不甘心,到底应了:“是,公主。”
    原来这个小娘子当真是公主……嘉颖带的两个婢子,以及那十余个粗使仆妇都面如土色。郎主会看在夫妻一场的面上护住夫人,那她们呢?
    一个婢子已经哭着往郑忱脚下扑过去:“郎主!”
    “是夫人带我们来的……”
    “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那边的仆妇也叫了起来:“……我们是照夫人的吩咐——”
    “走吧。”郑忱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一般,径直促马到嘉颖面前,朝着她伸手去,“上来!”他说。
    嘉颖忽然明白过来,他要带走的是她,也只有她而已。这些人……从她的贴身婢子,到这些仆妇……当然她们原本就是弃子,她也没有想过要保住她们,但总想着先回了家,再慢慢寻机发落。
    但是郑忱显然不这么打算,他拉住嘉颖的手,一用力把嘉颖带上马背。接着吩咐身后的小厮:“把这些人的身契找出来,送到始平王府上去,请世子发落,千万不要手软——我的意思是,全卖进黑窑子里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
    嘉颖坐在马上,郑忱身后,整个人都在发冷。她知道她在郑府的威信完了——兴许从来就没有过;也许那还不是最可怕的,郑忱到这会儿还与她和颜悦色——他发落了她们,会怎样发落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想要跳下马去,跪在三娘面前痛哭流涕,求她带她回去,回——始平王府。
    那里有王妃——王妃是个很公道的人。
    但是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方才,即便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三娘求她住手,也是喊“二娘子”。她再没有喊过她一句“二姐”。
    “姑娘,就这么……让她走了?”薄荷不甘心地问。
    嘉语看了她一眼:“人家的家事,要你多嘴!”
    薄荷扁了扁嘴。
    嘉语也没有想到嘉颖会蠢到这个地步。她不喜欢他们兄妹。她甚至能够接受皇帝杀她父兄的理由,接受萧阮为了南下利用她的婚姻,但是唯有元昭叙这个人——所有的理由,都不足以让她原谅他。
    他打着为她父亲报仇的旗号聚拢她父兄的兵马,却打不出她父兄那样漂亮的仗,一败再败,丢盔弃甲,转头却谋划着卖了她换马。
    她父兄哪里对不住他了。
    她又哪里对不住她了。嘉语兴致缺缺地上了车,但愿郑忱能管住她,莫要再出门闯祸了。
    除了宝光寺里小小风波之外,嘉语这些日子其实过得算是不错。李愔写的放婚书她暂时没有交给始平王妃——年初那一段不断地相看已经让她烦不胜烦,要年底再来一次……她想上吊。
    而更幸运的是,王妃还真没有来找她说过这个问题。
    其实能够不插手她的婚事,王妃也是大大松了口气,真的,如果是她生的,她早打包丢给宋王了。她斟词酌句写给元景昊的信,元景昊就简单回复了一句:知道了,三娘的婚事我自有安排。
    王妃猜,如果不是在军中找了个冤大头,多半还是会落到宋王身上——毕竟那孩子也在豫州呆过一阵子,这么大好献殷勤的机会,萧家大郎可不像是个抓不住的。横竖只要不用她操心她就谢天谢地了。
    总算腾出空来,伺候家里的小魔怪。昭恂见风就长,肉嘟嘟的活泼,也不怕生,谁抱都能笑出一脸口水。王妃带了他进宫,太后也是喜欢得不得了,赏赐就不说了,光这个月,就在宫里留了有半个月。
    太后抱着肉嘟嘟的婴儿,惆怅地与王妃说:“阿钦这么小的时候,也最黏我。”
    始平王妃:……
    阿姐是好日子过多了,不记得当初艰辛。
    ——当初圣人是先帝一手带着,但凡式乾殿的宫人,都是先帝亲自挑选。宫里女人,连皇后在内,谁都拢不了身。哪怕就是阿姐这个亲娘——她那时候进宫探望,阿姐说起儿子,每每能哭成个泪人。
    到底也没有戳穿。
    就让阿姐这么以为吧——如今圣人,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与阿姐亲近了。连带她这个姨母也都被疏远。
    说起来,三娘有些话,还真是对的。始平王妃常常这么想:这孩子,也并不是没有心。不过关于云朔战事,三娘说怕到头来还是要她爹北上——这个判断却是不对。从战报来看,宋王打得不错。
    也是意外之喜。毕竟宋王不是燕人,这角棋子原是备着南下。并没有想过让他领兵。
    太后更是得意,几次三番与王妃说:“是郑卿的主意。”
    王妃那是一口血。
    上次她进宫时候,直问太后要收拾李家怎么不先与她通气。太后竟轻描淡写来一句:“哦,忘了。”后来赏了她好些好东西,方才让她消了气——她自个儿也知道,生气不过是做个样子,把态度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