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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祎修要人质,阿姐和嫂子是人质,她难道就不是?祖家这别院可比不得他们王府。她和姚佳怡的关系也瞒不了人。
姚佳怡面色微沉:“你姐夫还好。”
嘉言扬眉:“那是祖家人——”
“就怕那些目光短浅的想不开。”姚佳怡说。一夜剧变。所有人都知道她倚仗的是什么,所有人也知道她失去了倚仗。从前的张狂都被打回到脸上来。人都是如此,被迫长大。幸而郎君不弃。
“所以你姐夫让我在这里陪你住上一阵子。”姚佳怡说。也是看住嘉言,免得她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一时冲动——
嘉言略略不安地道:“连累表姐了。”
姚佳怡“哼”了一声:“到这时候了你来与我说这个——从前我连累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嫌了!”
嘉言:……
……
把姚佳怡哄到别院,祖望之也是松了口气。
要继续留她在大宅,天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他又不能时时在内宅守着,姚氏哪里是个受得了气的。
如今人人都道姚家完了,他独不以为然。始平王还没完呢,姚家哪里这么容易就完了——始平王一天不死,局面就一天不定。就算始平王死了,局面也还有一万个未可知:谁收拾得了云朔叛乱?
如今可不是周肇远征蜀中那局面,西蜀在国土之外,云朔却是心腹之患。
且,周肇当时奉命回京,龙椅上坐的是名正言顺的王朝继承人——再挑剔也挑不出错来的真龙天子。如今元祎修算什么,一个县公,王爵都没混上呢。高祖子孙?高祖子孙洛阳城里能数出一个蹴鞠队!
远的不说,被高阳王诱捕的元祎炬难道不是高祖子孙?
何况当时周肇全无防备——如今始平王妃与幼子不知所踪,难道不是北上投奔始平王去了?京里什么情况,始平王能像当时周肇一样两眼一抹黑?就不说周家当时跋扈,得罪多少人。
始平王在京里还有谢家、姚家这些姻亲呢。元祎修到这会儿都没动谢家,多半是不敢动,也动不了。
除非始平王父子被一锅端了,否则姚家有惊无险。如今连十有八九还在城中的始平王世子都找不到,而况始平王?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就知道撺掇他休妻再娶——他休妻再娶还能娶到姚氏这样的门第?
安定姚氏在洛阳排不上号,那也是地方豪强,世宦人家,强过他祖家一个商户百倍好吗!
姚氏也就是被宠坏了,多少有些任性,不给人面子,其实心思简单明了,比大多数高门女子都好哄。
如果不是先头都指着她坐上后位,哪里轮得到他来捡这个便宜。
祖望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觉得自己干得不错。救下六娘子,这是多大的情分——可惜了李愔杳无音讯。
祖望之不知道的是,有件事他猜错了:始平王妃并没有带昭恂北上。
这千里迢迢,兵荒马乱,始平王妃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有部曲护送,也并不打算带幼子冒此奇险——何况嘉言还在城中。始平王得到消息自然会回京,她乐得以逸待劳。而且三娘这处庄子果然偏僻。
……
被祖望之念叨的李愔如今才是真个发愁。
京里消息来得又多又繁杂,真真假假,什么稀奇古怪的谣言都有。被证实的只有新君原是个公主,已经逊位。太后暴毙身亡,始平王幼子登基,然后洛阳城就破了。最后确定下来破城的是元祎修。
李愔也不知道该作怎样的反应。
太后就这么没了——是她下令灭了他满门。太后没了,郑三还能得好?就不说元祎修破城打的是为天子复仇的旗号了。他满腔怨恨,到这时候,就像一拳落了空,也不知道是悲更多还是愤更多。
他的仇人没了。
下半生的空空荡荡——然而日子还在继续,他要为重新振兴李氏而奋斗么。对他来说,荣华富贵有什么难度?对他来说,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稀罕。李愔叹了口气,青草萌发,冰河解冻的春意,落进眼睛里,全是灰。
如果说李愔眼睛里全是灰,那么始平王眼睛里就全是火。
他完全无法想象洛阳城怎么破的——元昭熙这个废物!七千人啊,七千人就破了洛阳城,他还有脸来见他吗?太后是死了,盼娘呢,三儿呢,阿言呢,三郎,谢氏,还有元昭熙那个败家子呢?人呢、人呢!
他牵挂的人通通不知所踪,那是要出人命啊——前儿一个多嘴说昭熙殉国的探子就险些被他活活打死。
如今都没人敢来他面前晃荡。元昭叙身为始平王在军中唯一的直系亲属,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跟他请战,被始平王一顿炮轰:“这么能战,怎么不打回洛阳去?你娘子妹子都在洛阳,也没见你多担心!”
元昭叙:……
他倒是想担心,但是眼前这仗不还得打么?
“要你能独当一面,我也能回京了!”劈头盖脸又一顿臭骂,元昭叙不得不抹着唾沫星子退了出去。才出帐就看见周乐低着头在帐外踱步,不由幸灾乐祸道:“小周将军是要进去见我伯父么?”
周乐“啊”了一声,抬头来看见是元昭叙,点点头。
“快、快进去,”元昭叙道,“趁这会儿伯父心情好,有什么话都好说。”
周乐:……
如今军中还有谁不知道始平王心情不好么。这个元昭叙,也是鲁直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