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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元祎炬这一瞥之下目瞪口呆:“任九?”
    是任九,自然就不是随遇安的人:他是昭熙的亲信——莫不是昭熙派他来找他?想到这里,元祎炬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他和昭熙当然不能说没有交情。即便太后软禁了昭熙,让他独领羽林卫的时候,他都信誓旦旦与昭熙说过,只等他出来,就把羽林卫完完整整还给他。
    说得就好像羽林卫是他元昭熙的一样——其实并不是。当初羽林卫是同时交到他们俩手里,当初羽林卫的整顿是他们俩通力合作,甚至一开始,是他元祎炬的想法。但是他清楚自己的位置。
    如果阻拦昭恂登基的那个人是他……别说软禁了,直接想想怎么死的吧。
    这个认知一直持续到洛阳城破,元祎修登基。
    变天了,他意识到。
    “王爷。”任九躬身应道,手里仍握着刀。
    他从前在羽林卫就被取过“任美人”的绰号,取其骨骼轻细,肤色洁白,又眉目清奇。穿了这一身从头裹到脚,又刻意练习过的扭腰摆胯,确然可以骗过大多数人的耳目——却不知道南阳王妃如何识破。
    “你还认我这个王爷呢,”元祎炬冷哼一声,挡在陆五娘与任九之间,“伤我娘子,该当何罪?”
    “只要王爷能救出世子夫妻,”任九面不改色,“任九但凭王爷定罪。”
    元祎炬的眼睛是冷的。
    他接了宋王的请帖,只差人送礼过去,并未亲至。陆五娘想去也被他阻止了:萧阮也好,华阳也罢,都不是省油的灯,看起来花团锦簇的一场喜事,他光用鼻子闻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生出点事儿,这两位祖宗消停得了?他如今在元祎修眼里还是戴罪之身,少惹祸为妙。
    果然被他猜中——杀人放火,昨晚都齐活了。即便如此,元昭熙的出现,也还是在他意料之外。
    这个任九——
    元祎炬扭头问:“王妃伤得重吗?”
    陆五娘手里还握着刀,闻言摇头:“无碍。”而后方才眼睛亮晶晶地看住任九道:“原来是为始平王世子而来——不是说世子下落不明么?”
    “五娘!”元祎炬喊道,缓了缓口气,“王妃受了伤,先下去包扎吧。”
    “王妃且慢!”
    “放肆!”元祎炬满面怒容。
    任九却嘻嘻笑了一声:“王爷何必急于赶王妃走呢?”
    他谋划逼元祎炬出手其实已经有不少时日。
    自昭熙失踪之后他就一直在找他,后来听说华阳公主被赚出府,他立刻意识到无论昭熙人在哪里,先把华阳公主和世子妃带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然而毕竟羽林卫中,除了昭熙,元祎炬才是最具号召力的人。任九虽然是昭熙亲信,身份却不能和他比。找到陆五娘这个突破口也算是机缘巧合。到昨日听说昭熙现身,便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不想陆五娘身手如此厉害——他自忖并无破绽,不知道这娘们怎么手里就多了一把刀。
    这时候看见陆五娘眼睛亮晶晶地说起“始平王世子”,心里就是一动。正始五年陆皇后谋害华阳公主,外头人知道得不多,他是羽林卫队主,如何能不知道。华阳公主饶过陆家没有清算,也不知道这位心里是怨恨还是感激。
    然而值此之时,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陆五娘虽无言语,看向夫君的目光里登时多了那么一丝难过。元祎炬踌躇了片刻。要换别的男子,哪里在意这个:男人干大事的,女人只管生儿育女,打理后宅,外头的事,轮得到她们过问么。
    但是元祎炬恰恰是个异数。他家里人口单薄,除了宫里的明月,就只有陆五了。因解释给陆五听:“昨日宋王与华阳大婚,青庐走水,十三弟突然出现,救出了华阳。”
    陆五娘“啊”了一声:“青庐走水?”
    “已经没事了。”元祎炬说,“任九却是胡搅蛮缠——圣人进洛阳,始平王妃当时就带了六娘子、三郎出城。如果能走,华阳与世子妃为何不走?想是其中有缘故,为夫……”他停顿了一下,“任九想拿娘子性命逼为夫,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陆五娘“嗯”了一声,叹息道:“谁料得到——”
    “我听说……”任九打断她,“京兆王当日屈死,王爷兄妹被拘于宗正寺,是太后下令,才得以重见天日。”
    元祎炬不吭声。
    “我还听说正始四年,王爷兄妹进宫为太后贺寿,是始平王妃带了小娘子才得以见到太后,王爷也才得以进宫长驻为值阁将军。”
    这是来摆恩情索要回报了?元祎炬心里越发不自在。不错,他们兄妹得以重见天日是太后的功劳;他们兄妹得以活得像个人样,是得了始平王妃的助力——但是那于太后,于始平王妃,都不过举手之劳。
    如今他搭救昭熙夫妻,却是要命的事。
    “正始五年秋,李家兄妹西山遇伏,是世子收留,方才得以活命——如果李家兄妹全军覆没,”任九笑了一笑,“当然兴许,也没王爷什么事了。不过我又听说,那之后,世子去祭酒家提亲,是王爷做的媒?”
    元祎炬冷笑道:“始平王叔府上被围,谢家倒是隔岸观得好火。”
    任九:……
    这话却是屈心——谢家并非没有动作,只是不便摆在明面上说。
    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