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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真喝醉了,还这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你们姑娘很生气么?”
半夏犹豫了一下,从前姑娘的心思就不好猜,如今更是难猜上了十倍。周乐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并不是她不想糊弄。因迟疑了片刻,就听周乐又问:“昨晚我醉了之后,你们姑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这个又好回答一点,“就自个儿坐了一会儿。”
“然后呢?”
“后来将军睡沉了,让人送进屋里来。”半夏想了想,“天明的时候,我服侍了姑娘梳洗,姑娘让我过来伺候将军。”话说完,那头没了声音。半夏诧异地抬头,觉得周乐脸有点青,不由奇道:“将军牙疼么?”
周乐:……
……
嘉语陪夫人团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那边是察言观色,想要摸她的底,都指着夫君攀个高枝儿升官发财;这头无非兵来将挡,好话说尽,就是不落到实处:开玩笑,国之重器,怎么能轻易许人。
不过一个多时辰,倒像是过了几天几夜那么漫长。还不能不留饭。嘉语找了借口出来透口气,一出门就瞧见周乐杵在那里。半夏却没跟过来。
嘉语:……
嘉语随口道:“半夏那丫头——”
“三娘是想我收了半夏吗?”周乐打断她。
嘉语:……
这小子反应是挺快的。
她从前是答应过半夏自个儿择婿,她给她准备嫁妆。谁知道后来——她知道周乐对她用心,然而始终不觉得这件事能够持续太久。人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她有父孝在身是实,她如今不能与他翻脸也是实。
她能牵住他的那一点情丝,如游魂易断。
从前她与他见面的机会其实不是太多,重逢之后又因为她陡然遭遇剧变,而宽宥她的失常。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很容易把她想得太好。其实她没那么好。她最好在那个最后的时限之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如果是半夏,她大约是可以放心。半夏是她的人。当然成与不成也不是她说了算。但是如果成了,是他和半夏有愧于她。她并不是不知道不该这样算计身边人。
她有时候觉得,她正在不可抑止地往她上半辈子后半程的路上滑。她想要拉住自己,却总觉得四面楚歌。
之前娄晚君,如今半夏,下一个是谁?没准有一天会轮到她自己。
“半夏她——”她结结巴巴地说了三个字。
“她不知道。”周乐哼了一声。要让半夏知道,没事都变成有事了。她何苦在自己和贴身婢子之间埋这么根刺,“你也不想想,她敢动你的人么。”
嘉语:……
“你还是对我不放心。”这句话周乐说得有点难过。
嘉语反而安抚他道:“从前……你也有不少姬妾的。”
周乐:……
“那你怎么不说,从前二娘是我的妻子?”话出口,周乐猛地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从前娄晚君是他的妻子,那三娘算是他的什么人?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如堕冰窖。
嘉语脸白了一下,然后笑了。
“别笑了!”周乐厉声道。缓了口气,又唧唧咕咕说道,“要为难就不要笑了。”笑这么难看,为难谁呢。
嘉语:……
周乐靠在廊柱上。他出来得匆忙,说不上哪里修饰不当,总觉得眉目凌乱。她猜他根本没细想过他们从前的那笔烂账,无论是她还是贺兰袖,都有意无意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释和引导。
他说他们没有从前,只有以后。那就像萧阮与她说可以从头来过一样。他们都想错的一件事也许是,他们能够从头来过,她不能。人或如顽石,而岁月如刀,每个人都被过去雕琢成现在的样子。
不记得,不知道,是一种运气。
“我给二娘说了门亲。”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嘉语:……
行军这么急,还有空给人说亲,也是没谁了。
“那些人,”周乐看着脚尖,“你说的那些……姬妾,”两个字,不知怎地就说出咬牙切齿的声气,“给我列个名单,日后遇着了,有一个算一个,我给她们说亲!”
嘉语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大将军兼职媒婆,那画风可美。
“不许笑!”周乐再说了一次,已经没了气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三娘是很爱气他,然而如今她身边还有什么人,还有什么人能纵着她。
“半夏是吗?”他问。
“她不是!”嘉语赶忙道。
周乐看住她笑,怎么就应得这么快。他从前那些姬妾她记得很清楚么?
嘉语心里也诧异,她分明并没有这个意思,倒反像是借口逼他不要拈花惹草似的。不知怎的就歪成了这样。
“等用过午饭,让半夏回来。”
周乐吸了吸鼻子:“我还没用早饭呢。”
嘉语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出来这么久,再晾着人家不好。”
全程目睹的何佳人站在距离他们约五六步的地方——李琇回信都之后她就被接了回来——半夏与她说过这个最佳距离,既不妨碍公主与人说话,万一公主需要,也能及时赶到。她问:“公主需要什么?”
半夏说:“掌嘴之类的。”
何佳人:……
当那个年轻将军怒气冲冲出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又很担心她大概可能也许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