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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已经赌出去了。血本无归。娄晚君终于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
    盏碟一样一样送进来。嘉语原是打算和嘉言一起晚饭,特地吩咐厨下多做了几样,结果嘉言没有回来,她又哪里吃得了这么多,都便宜了周乐。嘉语又让婢子送酒,周乐按住她道:“不须酒。”
    嘉语诧异地看住他,周乐接着就道:“戒了。”
    嘉语:……
    “如果不是上次喝醉,也不至于陷你我入如此险境。”
    嘉语这才“唔”了一声。
    周乐紧用了几口饭,腹中有底,才有闲暇与嘉语说道:“从前二娘也不是这样的,不知道咸阳王妃与她说了些什么。”——他就算不念豆奴和阿韶的面子,也要看在娄昭的份上,饶她这次。
    嘉语苦笑道:“我表姐一向是很会说话。”
    她记忆里娄晚君也不至于此,大概是她没有见过她走投无路的窘迫。想到她方才昂着头与她说“便是爹娘、姐姐姐夫一齐逼我,我也是不会应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因说道:“一定要把她嫁给豆奴么?”
    周乐道:“也说了别人,她不肯点头,后来豆奴央我——”
    嘉语:……
    “她是对将军不死心。”
    周乐闷头吃了一口菜,觉得人生处处都是陷阱。
    嘉语见他如此,不由“噗嗤”一笑:“……将军是很能讨小娘子喜欢。”
    周乐慢条斯理把饭菜咽下去,瞅住嘉语道:“三娘这是不服么?”
    嘉语:……
    “服。”
    ……
    见周乐快要吃好了,嘉语装作漫不经心:“李郎君当初见到将军,怎么会说到我订亲?”
    她这一问,周乐也就想了起来,当时情况,李愔怎么好与他说,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的未婚妻——那不是找死吗?
    却揶揄道:“那时候不知道谁托他给我带金子……”
    嘉语面上一窘,讪讪道:“我不知道事情会改变多少……要按从前算起,将军当时应该是手头窘迫。”
    “也所以,三娘那时候推算我该是成了亲?”周乐问。
    嘉语“嗯”了一声。
    “那如果我确实已经成了亲,我赶来豫州,三娘还会跟我走么?”
    嘉语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从前的事,将军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就该知道我当时……是没有选择。第一次看到将军,就已经在元昭叙帐中,我那个堂哥……”
    周乐眼睁睁看着她面上露出怨恨的表情,他有点后悔,其实不该问这些。他知道她从前过得不快活。
    “……那时候有人肯带我走,凭他是谁,我也都认了。”元昭叙就是她父亲手里的狗,她父亲不点头,他连叫都不敢叫一声。然而后来她父亲不在了,“但是这一次,如果将军已经成亲了,我就不会再来打扰。”
    周乐心里一沉,暗道了一声侥幸。他就知道三娘没这么大方。又问:“你去找谁?”他知道她没有领兵的能力。
    嘉语勉强笑道:“将军一定要问吗?”
    周乐料想她父亲手下,虽然有元昭叙这等狼心狗肺之人,没准也还有一二忠义之士,就算是绍宗屈服于洛阳,也不是对始平王全无感念。这样的人恐怕为数不少。也就笑道:“三娘不想说,我就不问。”
    嘉语看了他一会儿,终道:“与将军说了也无妨——后来独孤将军来见过我,说如果将军待我不好,可以求救于他。”
    原来是独孤如愿,周乐放下心。他见过独孤如愿,知道他与昭熙交好,恐怕也就是看在昭熙的份上。
    一时眉目又生动起来:“那怎么……三娘当时没有跟他走?”
    嘉语低眉道:“我已经先遇见将军了啊。”
    周乐哪里听过她这样甜言蜜语,登时喜不自禁。如果不是已经身份不同,少不得起来翻上十个八个筋斗哄她一笑。这时候只能心里痒痒,笑道:“三娘明明不怕我误会,怎么又巴巴地给我解释李兄的事——你去找李兄,自然有你的道理,我还没小气到这个地步。”李愔又不是萧阮。
    嘉语看他一眼,说道:“我知道将军不至于疑心我,不过李郎君是与将军说了谎,恐怕将军找他为难。”
    这人横起来自己倚重的长子都下得了手,她可不敢赌李愔的运气。
    “……订亲这件事,原怪不得李郎君,将军知道的,正始五年秋,他们兄妹在西山遇伏,八娘惨死,那之后他就想找个能给他遮风避雨的势力;我在洛阳名声不好,母亲又热心与我说亲,实在推脱不得。”嘉语道,“后来李家灭门,我送他出城,被内卫追击,连翘她……李郎君请我为他与连翘证婚。”
    周乐“啊”了一声:“原来连翘——”怪不得后来就只有半夏了。说来可笑,三娘这个做未婚妻的,反而要为未婚夫与贴身婢子主婚,简直天方夜谭。都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私情可言。
    又想,三娘也不是随随便便肯牺牲贴身婢子的,恐怕是李愔与连翘有情在先。
    “……他当时发誓,说此生不再续娶。”嘉语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李愔甚为可怜,“我当时已经受封了公主,订亲这件事,他有全程参与,对于公主订亲的流程和礼仪,比我要清楚得多。”
    周乐反应过来,敢情三娘去见李愔,竟是为了商议与他订亲的事,他要为了这个误会,李愔何止是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