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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登基的合法性又进一步被削弱。
    想到这些后果,元祎修着实恼火。虽然王政一再安抚他,说天下乱势,非一朝一夕。他从前所见繁华,不过是以天下富庶,涸泽而渔,供洛阳淫?乐,到姚太后执政后期,政令就已经出不了京畿。
    又鼓励他说,当此时势,合该圣人力挽狂澜。
    他倒是想,可是崔九郎死了,唾手可得的冀州转眼就成了个刺头。王政去信都,他是一万个不赞成,生怕他有个闪失,他身边可再没有第二个如此得他信任的人了——元昭叙自然不可信。
    出发之前诸事具备,他也指望他这一去马到功成,结果又灰头土脸回来,万幸人没事。
    元祎修对于信都声称的“始平王世子在军中”是一万个不信,没见到人,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也不信。他是恨不得砍下元昭熙的头,给他高高挂在洛阳城门口,让天下瞻仰——让你们信他还活着!
    可惜他不能。
    洛阳城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元昭熙。连他从前在羽林卫的那些心腹也都消失了个七七八八,活着是严刑拷打,打死了都还是一句不知道。恐怕是真不知道了。
    何况他如今还指着元昭叙和绍宗带回来的始平王旧部给他去河北打仗呢。
    说来可笑,元昭叙与绍宗所领,都是始平王旧部,听说要去河北收拾六镇降军,竟都欢天喜地过来领命。底下人就是好糊弄,不好糊弄的人好收买,不好收买的人还能分化,实在不成,不是还有镇压吗?
    所谓帝王心术,说穿了不过这些。
    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毕竟还是有个底线。要他如今就反咬一口,说始平王父子有弑君之嫌,恐怕军中立刻无所适从。所以便是他有把昭熙抽筋扒皮的心,这会儿也只能咬着牙捧起他们父子。
    何况还有个谢氏在洛阳,把元昭叙那头压得死死的——从她喊出“降天子不降元昭叙”开始,他就该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亏他当时还为了把她逼出那个该死的始平王府沾沾自喜。
    他把始平王的爵位赏给元昭叙,原是水到渠成之事,谁想竟惹来从宗室到臣子齐心协力的抵制,要不就声称“王爵岂能随意与人”,要不就直接问“世子自有后嗣,难不成武威将军要认世子为父?”
    元昭叙:……
    反正元昭叙是爵位也拿不稳,王府住不进去,娘子和妹子还被带走,到朝上再这么一闹,元祎修也有点索然无味,改封了他临洮王。
    元祎修发狠时候也想过,反正始平王没了,只要时间够久,始平王旧部慢慢地也能死心塌地地归顺,没了这些,始平王世子就算还活着,是个废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始平王世子要是废了,谢氏这个世子妃就更不足为惧,捏在手里也没有大用:威胁华阳公主恐怕还差了点——玉郎没了,华阳连萧阮都能舍得下,还有什么舍不下?保不定还巴望她嫂子早点去陪她哥呢。索性就逼她改嫁,也断了始平王一脉的念想。
    他原是想找几个门第过得去,人品不堪的世家子轮番上谢家提亲。谢家起初定然不肯,使得下水磨功夫,就是谢礼夫妇忍得住骚扰,这日子久了,亲族闲话也能把人逼死——到时候看她是嫁是不嫁!
    不过没等他实施这套计划,就有人找上门来。
    “王叔为广阳王兄求娶谢氏?”元祎修惊了个目瞪口呆。他倒不知道他那个瞎了眼的王兄还有这等雅兴。
    “可不是,”宜阳王叹气说,“那孩子,心眼实着呢。之前,谢氏与十三郎订亲之前,原是与五郎订过的,只是后来,咳,圣人也知道,那时候始平王势大,十三郎闹着要娶,谢祭酒也是没办法……”
    元祎修瞧着他王叔这一脸悲不自禁,心情颇为复杂:这哪里是始平王势大的问题,这明摆着是你家五郎瞎了眼睛的问题好吗!
    当然他也知道宜阳王这个说法,其实是为了讨他欢心。但是听这口气,广阳王还是很稀罕谢氏。开玩笑,他想逼谢氏改嫁,可不是为了让她过好日子——虽然嫁给个瞎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这么想,面上一本正经回绝道:“王叔这就是为难我了,都说谢氏与十三兄情义甚笃,如今十三兄尸骨未寒,谢氏岂肯改嫁?”
    宜阳王叹着气:“谁说不是呢,要不我怎么说那孩子死心眼。他说他听说圣人要打仗,又听说前些年姚氏挥霍得厉害,唯恐国库空虚……咳,其实有圣人在,国库哪里用得到他这么个瞎子来操心。”
    “王兄心忧国事是好事啊。”元祎修微微一笑,便有些意动。广阳王这么个瞎子,手上能有多少子儿,素日也没人留意,不过宜阳王巨富,在洛阳是排得上号的,既然他巴巴来求他,恐怕数目不会太小。
    又故作为难:“这事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如今谢氏回了娘家,改不改嫁,自然她父母兄弟做主,朕虽然贵为天子,却不好越殂代疱。”
    “我也是这么和那孩子说的,”宜阳王一张脸都皱了起来,“那孩子就是听不进去,我做叔叔的,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兄长就只有这一点骨血,又早早去了,这孩子瞎了眼睛,孤苦伶仃的到这个年岁……”
    话到这里,假意掺着真情,竟掉下眼泪,“是我这做叔叔的无能,这么多年,连门亲都给他说不上……要是圣人肯配合,我、我就是捐出半数身家也是甘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