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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背后拥住她,手绕到胸前,从衣领里探了进去:“……三娘原本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不是吗?”
守规矩的人不会私自来看他。
肌肤相触,嘉语额上密密渗出汗来。这让她想起从前的那个晚上,他喝醉了,屋子火盆烧得极热,热得人口干舌燥,他仰卧在榻上,伸手抚她的眉目,唇,然后是颈,肩,慢慢地衣物往下坠。
“宋王他……”他在她耳边呢喃,她也不知道是从前还是眼前,“他和三娘,有过这样吗?”
嘉语心里轰然一声,原来是这样。
他的唇沿着她的背脊往下,嘉语听见外头风簌簌地,像是有很多的叶子落下来,有人在落叶里行走,沙沙的声音:“将军……原来将军是介意宋王么?”她说。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极远,远得有些发空。
她总不能说没有过,就算是这辈子没有,上辈子也有过。
她将头埋在膝上,他从前没有问过这些,他从前不介意,因她不过是他养在外头的一个女人而已,也不是他的妻子,连妾室都不是,他当然不介意。人都这样,只有娶妻的时候才想起来,要一个纯洁无辜的女子。
说什么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什么十七八个孩儿,什么她心里有他,他就很喜欢……她冷冷地想,才不是。
周乐听出她声音不对,登时就住了动作,他扳过她的脸:“三娘?”声音还是哑的。她唇上渗出血来,他凑上去尝了,咸丝丝的。
他低声道:“三娘……是想听我说吗?”
“你说。”
“我……”他搂住她的肩,略低头,额抵在她颈窝里,“我是想要你忘掉他……是很可笑是不是,我嘴上说如果我死了,你能去找他也是好的,可是当我当真这样想的时候,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我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如果不是王爷、如果不是王爷没了,就算三娘当时不愿意与他南下,日子久了——”
“他不过是运气不好,我也不过就是比他多那么一点点运气——”
“那算什么运气……”嘉语苦笑,“碰到我算什么运气……”碰到苏卿染和娄晚君这样的女人才叫运气,哪怕是贺兰袖呢。
“将军要是介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可惜娄娘子已经成亲了……”要认真数的话,这货前世的女人里,居然有一多半是成过亲的。勉强记起来只有个游娘子没出阁。
“三娘这话又傻了,我就是介意,我也只要你不要她……”
“三娘还记得我去豫州找你时候的情形吗?”他低声道,“你当时在呕吐。我幼时见过我阿姐……我以为你有了他的孩子……”
“我和他既然成过亲,就算我有他的孩子,又有什么奇怪了。”嘉语道。
“我闻到了催?情香的气味……”
嘉语想起来她确实对萧阮用过催?情香,为了激怒苏卿染,但那是好多天以前,这人的鼻子真是太可怕。
“我和他成了亲。”嘉语嘴硬。
“我知道。”停了一会儿,“那时候王爷已经过世了。”
所以说一个谎言要一千个谎言来圆,嘉语破罐子破摔地反问:“那又怎样?”
“……不怎样。”周乐扣住她的腰不说话。
无端的,嘉语觉得空气又危险起来,良久,才听那人闷闷地道:“我就是嫉妒。”他也觉得自己在破罐子破摔。
“所以——”
“我知道忘掉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既然已经跟了你北上,自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忘掉他了……”说到底还是萧阮的离间计起了作用,嘉语闷闷地想,姜娘把宫姨娘和嘉言都支出去,难怪他胡思乱想,以为萧阮与她还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密。
他用力地抱紧她:“三娘你答应我——”
“……答应我忘掉他。”
他抱得这样紧,嘉语在这个瞬间感受到萧阮这个名字对于他的冲击,她亦回手抱住他说道:“我答应你。”
又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
嘉语低头看时,衣物已经被褪了大半,忙忙要拉起,周乐不知道从哪里摸了薄被过来与她遮上:“睡吧——放心。”
嘉语瞧见他面上潮?红未退,实在不是太放心,只是这时候要说走,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原不过是来与他说几句话,她疑惑地想,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大约是大仗临头,人人都免不了朝生暮死之念。
她又刚刚好撞在刀口上。虽然他未必真会用强……嘉语睁着眼睛不敢动,也睡不着,周乐已经睡着了,他合上眼睛,就没了那种慑人的气势,倒像他们初见时候,阳光里叼根草自娱自乐的少年。
嘉语看着他密密的睫毛,几乎想要吻上去,但是她忍住了。
胡乱想了一阵子,倦意上来,到底睡了过去。
暗夜里有人睁开眼睛,她已经睡着了。她信他,像是比他信自己还更多一点,他自嘲地笑了一笑,你会忘掉他的,对吧?他轻声与她说。
夜幕铺天盖地,掩盖了一切。
……
藕花谢了,满池剩下枯枝,雨已经连续下了半个月,风飞亭里有人对弈。
“河北那边的战事,殿下怎么看?”随遇安问。
萧阮漫不经心落了一子:“先生这是考我?”
随遇安笑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与那位周将军,曾有过一面之缘。”